《采诗官-监前王乱亡之由也》

白居易 唐代
采诗官,采诗听歌导人言。
言者无罪闻者诫,下流上通上下泰。
周灭秦兴至隋氏,十代采诗官不置。
郊庙登歌赞君美,乐府艳词悦君意。
若求兴谕规刺言,万句千章无一字。
不是章句无规刺,渐及朝廷绝讽议。
诤臣杜口为冗员,谏鼓高悬作虚器。
一人负扆常端默,百辟入门两自媚。
夕郎所贺皆德音,春官每奏唯祥瑞。
君之堂兮千里远,君之门兮九重閟.君耳唯闻堂上言,君眼不见门前事。
贪吏害民无所忌,奸臣蔽君无所畏。
君不见厉王胡亥之末年,群臣有利君无利。
君兮君兮愿听此,欲开壅蔽达人情,先向歌诗求讽刺。

翻译

采诗官走街串巷,采集民谣聆听歌谣,传递百姓心声。说话的人没有罪过,听的人应当警醒。底层民意能上传,朝廷上下便通畅安定。周朝灭亡后,秦朝兴起直到隋朝,十朝都不再设置采诗官。祭祀庙堂上只有颂扬君王的赞歌,乐府里尽是艳丽取悦君主的辞藻。若想寻找劝谏讽喻之言,万千诗句中竟无一字可寻。并非文字没有规劝之意,而是风气已变,朝廷之上再无敢议论之人。敢于直谏的大臣闭口不言,成了多余之人;立在宫门前供人击鼓进谏的鼓也高挂空悬,徒有其名。君主常独坐皇位沉默寡言,百官入朝只知彼此讨好献媚。夕郎所贺皆是称颂功德之声,春官奏报唯报祥瑞吉兆。君王的殿堂遥不可及,君王的宫门深似九重天。君王只听得近臣的话,却看不见门前真实的情景。贪婪的官吏残害百姓无所顾忌,奸邪的臣子蒙蔽君主毫无畏惧。你难道没看到厉王、胡亥统治末年,群臣各怀私利,而君王早已失去民心?君王啊君王,愿你能听听这些话:想要打破壅塞、通达民情,先从民间歌谣诗文中去倾听批评与讽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