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柳宗元 唐代
幽沉谢世事,俯默窥唐虞。
上下观古今,起伏千万途。
遇欣或自笑,感戚亦以吁。
缥帙各舒散,前后互相逾。
瘴痾扰灵府,日与往昔殊。
临文乍了了,彻卷兀若无。
竟夕谁与言,但与竹素俱。
倦极便倒卧,熟寐乃一苏。
欠伸展肢体,吟咏心自愉。
得意适其适,非愿为世儒。
道尽即闭口,萧散捐囚拘。
巧者为我拙,智者为我愚。
书史足自悦,安用勤与劬。
贵尔六尺躯,勿为名所驱。

翻译

我远离尘世的喧嚣,低头沉思,默默追念唐尧虞舜的时代。纵观古今的历史变迁,兴衰起伏的道路千变万化。有时读到令人欣喜的地方,便独自微笑;有时感触悲伤,也不禁叹息出声。书卷散乱地摊开,前后的顺序也顾不上整理。
瘴气与疾病扰乱心神,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和从前已大不相同。面对文字时似乎明白,合上书本却仿佛什么也没留下。整夜无人可谈,只有竹简素绢相伴。疲倦至极就倒下休息,熟睡醒来才稍感轻松。伸展身体,吟咏诗文,心中自得其乐。
我只愿随心所欲、适意而行,并非想成为世俗所谓的儒者。只要道尽心中所感,便不再多言,洒脱自在,摆脱束缚。那些巧舌如簧的人说我笨拙,聪明人笑我愚钝,那又何妨?书籍历史足以让我自娱自乐,何必辛勤劳苦去追求功名?
珍视你这副身躯便好,莫要被虚名驱使,迷失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