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炭谷湫祠堂》

韩愈 唐代
万生都阳明,幽暗鬼所寰。
嗟龙独何智,出入人鬼间。
不知谁为助,若执造化关。
厌处平地水,巢居插天山。
列峰若攒指,石盂仰环环。
巨灵高其捧,保此一掬悭。
森沈固含蓄,本以储阴奸。
鱼鳖蒙拥护,群嬉傲天顽。
翾翾栖托禽,飞飞一何闲。
祠堂像侔真,擢玉纡烟鬟。
群怪俨伺候,恩威在其颜。
我来日正中,悚惕思先还。
寄立尺寸地,敢言来途艰。
吁无吹毛刃,血此牛蹄殷。
至令乘水旱,鼓舞寡与鳏。
林丛镇冥冥,穷年无由删。
妍英杂艳实,星琐黄朱斑。
石级皆险滑,颠跻莫牵攀。
龙区雏众碎,付与宿已颁。
弃去可奈何,吾其死茅菅。

翻译

万物都沐浴在阳光之下,唯有幽暗之处是鬼魂的居所。可叹那龙为何如此智慧,能在人与鬼之间自由穿梭。不知是谁在背后相助,仿佛掌握了造化的关键。它厌倦了平地的水,将巢穴筑在高耸入云的山巅。群峰如手指般聚拢,石盂仰天环绕。巨灵神高高托起,守护着这一捧珍贵的水。深沉的山谷蕴藏着秘密,原本是为了储存阴险的计谋。鱼鳖在水中受到庇护,群聚嬉戏,傲视天地的顽劣。轻盈的鸟儿栖息于此,自由自在地飞翔。祠堂中的雕像栩栩如生,玉饰与烟雾般的发髻相映成趣。各种怪物恭敬地侍候,恩威并施的神情显露无遗。我来到此地,正值正午,心中不禁惶恐,想着早些离开。寄身于这方寸之地,怎敢抱怨前路的艰难。可惜没有锋利的刀刃,无法在此牛蹄般的土地上留下血迹。如今水旱灾害频发,鼓舞着那些孤独与无依的人。茂密的树林笼罩在冥冥之中,终年无法剪除。美丽的花朵与杂乱的果实交织,星星点点的黄朱斑纹点缀其间。石阶险峻湿滑,攀登时需格外小心,莫要牵强附攀。龙区的雏鸟们纷纷破碎,命运早已注定。弃之而去又能如何,我或许将死于茅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