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南岳》

范成大 宋代
湘中固多山,夹岸万马屯。
坡陀无敢高,似逊乔岳尊。
晓投望云亭,众丘拱墙藩。
浓岚忽飘荡,积翠浮云端。
天柱已峻极,祝融更高寒。
紫盖郁当中,冈势汹崩奔。
峙为赤帝峰,下直宫壖垣。
角楼捧双阙,圆方模九阍。
炎符抚中兴,南正实司天。
草木薰协气,山林奠神奸。
妥灵有备物,龙卷鸾旗轩。
走忝桂林伯,与神俱南辕。
上谒礼亦宜,为国忧元元。
心空祸福相,古井寒无澜。
杯珓不用掷,但愿归田园。
相传壁画好,拂拭尘埃昏。
弓刀立壮士,剑佩班灵官。
後宫行乐处,窈窕千云鬟。
锦地舞月书,珠栊侍春闲。
武氏笔已绝,梗概犹清妍。
旋车阖庙去,颇厌山市喧。
胜果招客游,径排集贤关。
梵庋绚杂组,锡杖锵古鐶。
避雨胜业阁,晚晴留凭栏。
石廪*岣嵝,望眼增孱颜。
上封眇孤绝,南台半云烟。
碧岫有灵药,朱陵巢洞仙。
病倦懒幽讨,山僧镌我顽。
松樛唐季枝,柏局隋初根。
奇事不胜纪,重游当细论。

翻译

湘中的确多山,两岸群峰犹如万匹骏马驻扎。山坡虽起伏不平却不敢过分高耸,似乎在谦逊地表示对高山的敬仰。清晨我来到望云亭,只见众多小山环绕,宛如拱卫着城墙。突然间浓厚的雾气飘荡起来,翠绿的山色仿佛浮现在云端。天柱峰已经高峻至极,祝融峰更是高寒无比。紫盖峰沉郁地矗立在中央,山势如同汹涌崩奔的波涛。它屹立为赤帝峰,其下方直达宫殿的边缘。角楼如同双手托起双阙,圆圆方方仿照着九座天门的形状。炎帝护佑着国家中兴,南方之神确实掌管着天空。草木散发着祥和之气,山林镇压着邪神。祭祀神灵的物品准备齐全,龙形旗帜与鸾鸟图案的车驾庄重肃穆。我有幸担任桂林伯,与神灵一同南行。进献祭品的礼仪也适宜,心中忧虑的是百姓疾苦。内心对祸福淡然视之,如古井般平静无波澜。无需占卜问吉凶,只愿回归田园生活。相传这里的壁画精美绝伦,擦拭去尘埃后显现出来。画中有持弓握刀的壮士,也有佩戴剑佩的灵官。后宫游乐之处,佳丽们身姿窈窕,发髻如云。她们在锦绣之地跳月光之舞,于珠帘环绕中享受春日闲暇。武则天的笔法虽已失传,但壁画仍能感受到其清秀之美。驾车离开庙宇时,颇为厌倦市井的喧嚣。美景吸引游客前来,径直穿过集贤关。佛寺的经卷色彩斑斓,僧人的锡杖古朴响亮。雨后在胜业阁避雨,傍晚时分留恋于栏杆边欣赏风景。石廪峰与岣嵝峰奇特险峻,望之令人增添敬畏之情。上封寺孤高绝顶,南台寺半隐于云雾之中。碧绿的山峦藏有灵药,朱陵洞是仙人栖居之所。因身体疲倦,懒得深入探寻,山僧笑我过于慵懒。松树长着唐代的枝丫,柏树植根于隋朝之初。奇闻异事数不胜数,待下次重游时再细细探究。
(*注:“岣嵝”此处指岣嵝峰,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