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山制墨胡处士求隶字》

张炜 宋代
有客落魄游京都,形服差类山泽臞。
袖攜一纸故友书,来求古隶铭墨模。
我方临池且自娱,触拨雅兴生江湖。
坐扣墨法果不诬,出示数饼泥金濡。
质模温润凝龙酥,麝气酷烈清透肤,浣濯研沼尘滓无,磨动淳漆生金壶。
吴笺半幅翻雪腴,碧雪掩冉生兔须。
豪家有钱貯金珠,谁肯淡好如吾徒。
自怜我为贫所拘,倾囊尽易令无余。
临行束担付獠奴,就索诗句荣归途。
天下具眼不可污,芳名岂借人言沽。

翻译

有位客人漂泊来到京城,衣着简朴、身形清瘦,像是隐居山林的隐士。他袖中带着一封故友的手札,专程来求我用古隶字体为他书写墨迹样本。当时我正在池边练字自乐,见他来访,不禁触动了雅兴,心神也随之游走于山水之间。
他坐下后便谈起书法墨法,言辞真切不虚。随即从行囊中取出几块泥金墨,质地温润细腻,如同凝结的龙脑酥油;香气浓烈而清新,仿佛沁入肌肤。用它研磨时,砚台清澈无渣,墨色浓厚如醇漆,稍一转动便似生出金色壶中的珍品。
接着他铺开洁白柔软的吴地纸张,纸面光洁如雪,细看还有隐隐兔毫纹路,宛若碧雪轻掩下的兔须。富贵人家有钱收藏珠宝,可谁又能像我们这样真心喜爱这朴素之美呢?我自己也因家境贫寒所限,但还是倾尽所有换下这几块好墨,连一点残余都不愿错过。
临别之时,他将行李捆扎妥当交给随行仆人,又请我写诗相赠,以作归途上的荣耀。我知道真正懂行的人不会让名声被玷污,他的芳名也不靠他人之口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