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杜甫 唐代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
丈人试静听,贱子请具陈。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读书破万卷 一作:读破万卷书)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
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
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
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主上顷见征,欻然欲求伸。
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
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
每于百僚上,猥颂佳句新。
窃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
焉能心怏怏,只是走踆踆。
今欲东入海,即将西去秦。
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
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
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

翻译

富家子弟从不愁吃穿,而读书人却常常被生活所困。请听我细细道来,我虽出身卑微,但年少时也曾风光无限。那时我博览群书,下笔如神,自认为才华横溢,能与扬雄、曹植比肩。李邕、王翰这样的名士也对我另眼相看,愿与我结交。我曾自信满满,以为能迅速登上高位,辅佐君王,使天下风俗淳朴。
然而,现实却让我大失所望。我骑着毛驴,漂泊了十三年,在京城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白天敲开富人的门,晚上跟随权贵的马车,吃着残羹冷炙,心中满是悲凉。虽然皇上曾召见我,我一度以为机会来了,但最终还是如鸟儿折翅,无法展翅高飞。
我深感愧对您的厚爱,也明白您的真诚。您常在百官面前称赞我的诗句,我心中感激,却无法忍受像原宪那样的贫困生活。我怎能甘心郁郁寡欢,只能继续在世间徘徊。如今,我打算东去大海,离开这繁华的京城。虽然我留恋终南山,回首渭水之滨,但我心中始终怀着一饭之恩的感激,更何况是辞别您这样的大臣。
我愿像白鸥一样,消失在浩荡的天地间,万里之外,谁能束缚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