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山民》

想起你刚生病的时候，我匆忙赶到你床前。听说是因为受了寒，你的小腿僵硬，连左肩都痛得厉害。多亏蒋子丹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三天后你就能活动手脚，五天能拄着拐杖站起来，十天已经能慢慢走动了。那段时间我们经常见面，聊天谈笑从不觉得疲倦。喝着满满的茶水，改诗作句，不知不觉就写满了纸卷。你也曾乐观地说不用吃药，春天来了自然会好，可以一起享受美好时光。还说神仙住的地方桃花最红，我们可以像古人一样去天台山赴约。
但忧愁却像山一样压在你心头，让你无法安宁。病根还没完全好，肠胃依然不舒服。后来岳山的一位僧人给了些烈性药，翻箱倒柜找到一些分给你。吃了之后大汗淋漓，可病情却像河水东流一样再也没回头。如今你的妻子衣衫褴褛，年幼的孩子还在哭喊哀求。诗人往往注定要经历苦难，而你的穷困更让人怜惜。你就像秋天的草，没过几天好日子，根茎被霜雪侵袭，早早地枯萎凋零了。
哭你时，觉得日光黯淡无光；想你时，月光洒在床上冷冷清清。有时甚至怀疑你还活着，猛然醒悟过来，几乎要发疯一般。从前你没生病时，我们常常相聚，不分日夜。晴天坐在窗前剪蒲草，冬天围着炉火烤栗子。石阶上的苔藓间，还留着你曾经的脚步痕迹。我现在忧心忡忡，整夜睡不着觉，也梦不到与你相逢的情景。
你的诗像贾岛那样精炼有力，笔力扭转天地间的巧妙。过去为人称赞，如今更成为珍贵的宝物。据说朋友们商量好了葬礼的事宜，墓地选在石峰云间。应该请侍郎为你的墓碑题字，可惜再也看不到“山民”这个落款了。平生和翁、徐两位好友书信往来频繁，但自从他们南下后就音讯全无。不知道他们听到你的死讯后，会流多少眼泪呢？
池塘边烟雾笼罩，暮色苍茫，仿佛是通往西川的路。空口说着楚地招魂的仪式，终究还是被向秀的《思旧赋》触动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