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赠旺兄》

何景明 明代
兄为吾祖之长孙,能将孝义持家门。
耕凿不随时俗改,衣冠颇有古风存。
我家东冈旧乡土,谷有田场桑有圃。
诸兄喧哗逐城市,兄也萧条守环堵。
仆童驯雅妻更良,男女膝下皆成行。
女长适人止近里,男大为农不出乡。
只今汝年六十七,我翁为叔汝为侄。
岁时相看如父子,登堂过庭礼不失。
弟昔省兄尽君欢,夜秉灯烛罗杯盘。
兄前劝饮嫂劝餐,留我一月相盘桓。
自从离兄仕下都,都城谁是悠悠者。
万户清晨霜满裘,九衢白昼尘随马。
朱门金锁午未开,我曹不敢骑马回。
此时吾兄正稳卧,日高户外无人催。
爱兄好静谢尘网,一卷道书常在掌。
托身未肯附年少,举手何曾揖官长。
顷来生事日看微,种麻自织身上衣。
少儿从学长干蛊,我兄心中无是非。
君不见人间岁月坐相迫,胡为东城复南陌。
兄今已作白头翁,弟亦长辞青琐客。
山中桂树况逢春,谷口桃花更照人。
花前树下一壶酒,弟劝兄酬不畏贫。

翻译

兄长是我祖父的长孙,他以孝义持家,坚守传统。他耕种田地,不随世俗改变,衣着举止都保留着古风。我家在东冈的老家,有田地、桑园和菜圃。其他兄弟都追逐城市的繁华,而兄长却甘于清贫,守着这片家园。他的仆童温顺,妻子贤良,儿女绕膝,女儿嫁在近处,儿子务农不离乡。如今兄长已六十七岁,我作为叔叔,他作为侄子,我们岁时相见,情同父子,礼节不失。
昔日我探望兄长,他热情款待,夜夜秉烛,摆满杯盘。兄长劝酒,嫂子劝餐,留我住了一个月。自从我离开兄长,到都城任职,那里的人们忙碌不堪,清晨霜满衣裘,白天尘土飞扬。朱门紧闭,我们不敢骑马回家。而此刻,兄长正安稳地睡着,日上三竿,无人催促。他喜欢安静,远离尘世,手中常握一卷道书,不愿依附年轻人,也不曾向官长低头。
近来,他的生活日渐简朴,自己种麻织衣。孩子们学习持家,兄长心中无是非。你看,岁月匆匆,为何还要在城东城南奔波?兄长已白发苍苍,我也告别了官场。山中的桂树逢春,谷口的桃花映人。在花前树下,我们共饮一壶酒,我劝兄长,不必畏惧贫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