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少司命》

屈原 先秦
秋兰兮蘼芜,罗生兮堂下[1]。
绿叶兮素枝[2],芳菲菲兮袭予[3]。
夫[4]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驾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5],儵[6]而来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与女[7]沐兮咸池,晞[8]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9]兮浩歌。
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10]。

翻译

秋天的兰草啊,还有那蘼芜,它们茂盛地生长在厅堂之下。翠绿的叶子,洁白的枝干,芬芳的气息一阵阵扑向我。世上的人啊,各自都有俊美的儿女,你为何还要忧愁苦闷?秋天的兰草啊,青翠欲滴,绿叶紫茎,满堂都是美人,却唯独你与我目光交汇,心意相通。
你来时不说话,去时也不告别,乘着回旋的风,驾着云彩织成的旗帜。最让人悲伤的,莫过于活着却被迫分离;最快乐的,莫过于刚刚结识一位知心人。你穿着荷叶做的衣裳,腰间系着蕙草编的带子,忽然出现,又倏然而逝。
夜晚你歇息在天帝的郊野,你在哪片云端等待谁呢?我想和你一起,在咸池沐浴,为你在朝阳下的山丘晾干头发。可我望着那位美人迟迟不来,只能迎着风失神地高声歌唱。
你的车盖是孔雀羽做的,翠鸟羽装饰的旌旗飘扬。你登上九重天庭,手抚彗星,手持长剑,护卫着少年。你是如此超凡脱俗,正应成为百姓的楷模与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