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饶州坐中客语食河豚鱼》

梅尧臣 宋代
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
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
其状已可怪,其毒亦莫加。
忿腹若封豕,怒目犹吴蛙。
庖煎苟失所,入喉为镆铘。
若此丧躯体,何须资齿牙?
持问南方人,党护复矜夸。
皆言美无度,谁谓死如麻!
我语不能屈,自思空咄嗟。
退之来潮阳,始惮飧笼蛇。
子厚居柳州,而甘食虾蟆。
二物虽可憎,性命无舛差。
斯味曾不比,中藏祸无涯。
甚美恶亦称,此言诚可嘉。

翻译

春天长出的荻芽嫩绿鲜美,河边杨树飘散着飞絮。这时候的河豚最为珍贵,远胜过普通的鱼虾。它的外形已经让人觉得奇怪,毒性更是难以想象。它鼓起肚子像一头大猪,瞪着愤怒的眼睛像一只青蛙。如果烹饪方式不当,吃到嘴里就像吞下一把利剑。如果因为贪吃它而丢了性命,又何必去享受它的美味呢?我拿着这个问题去问南方的人,他们却极力袒护并夸赞河豚。大家都说河豚好吃得无法形容,谁会想到它能致人死亡呢!我的话无法说服他们,只能自己感叹罢了。韩愈被贬到潮州时,开始害怕吃那些长相奇怪的东西;柳宗元在柳州时,却能心甘情愿地吃青蛙。这两种东西虽然令人厌恶,但至少没有危及生命。河豚的美味是无法与它们相比的,因为它隐藏着无穷的祸患。美好的事物往往伴随着危险,这句话真是值得深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