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祭文》

这一年是丁卯年，节气到了无射。天气寒冷，夜晚漫长，风声萧瑟，大雁南飞，草木枯黄凋零。陶子将要离开这旅居之所，永远回归到自己的家园。老朋友们心中悲痛，今晚一同来为他送行。用美味的蔬菜作为祭品，献上清澈的酒水。看着他的面容已经黯淡，听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模糊。真是悲哀啊！
茫茫大地，悠悠苍天，创造了万物，我也得以成为人。自从我成为人，就遇到了贫困的命运，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冬天也只能穿着夏天的衣服。但我依然快乐地去山谷里打水，背着柴火唱歌，简陋的柴门伴随着我的早晚。四季更替，我在园中劳作，耕种和播种，作物生长繁茂。我喜欢读书，弹琴自娱。冬天晒太阳，夏天在泉水中沐浴。勤劳而不觉劳累，心中常有闲适。顺应天命，活到百岁。这百年时光，人们都十分珍惜，害怕一事无成，珍惜每一天。活着时被世人珍爱，死后也被怀念。唉，只有我与众不同，荣华富贵不是我所追求的，污浊的世界怎能玷污我？我独自生活在简陋的小屋，畅饮美酒，吟诗作赋。了解命运，谁能不眷恋呢？我现在就要离去，可以没有遗憾了。
寿命已过百岁，我向往隐居的生活，能够安享晚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寒暑交替，生与死已经不同，亲戚朋友早晨赶来，好友深夜奔来，将我葬在田野之中，让我的灵魂得以安息。我静静地离去，墓门寂静无声。我不羡慕宋臣的奢华，也不嘲笑王孙的俭朴。一切都已消逝，感慨万千。不封土不植树，日月就这样过去。不在乎过去的赞誉，谁又会在乎死后的歌颂呢？人生艰难，死亡又能如何？真是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