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王含秀才序》

韩愈 宋代
吾少时读《醉乡记》,私怪隐居者无所累于世,而犹有是言,岂诚旨于味耶?
及读阮籍、陶潜诗,乃知彼虽偃蹇,不欲与世接,然犹未能平其心,或为事物是非相感发,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
若颜子操瓢与箪,曾参歌声若出金石,彼得圣人而师之,汲汲每若不可及,其于外也固不暇,尚何曲之托,而昏冥之逃耶?
吾又以为悲醉乡之徒不遇也。
建中初,天子嗣位,有意贞观、开元之丕绩,在廷之臣争言事。
当此时,醉乡之后世又以直废吾既悲醉乡之文辞,而又嘉良臣之烈,思识其子孙。
今子之来见我也,无所挟,吾犹将张之;
况文与行不失其世守,浑然端且厚。
惜乎吾力不能振之,而其言不见信于世也。
于其行,姑分之饮酒。

翻译

我年轻时读《醉乡记》,心里私下奇怪那些隐居的人既然不为世俗所累,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慨?难道真的是为了味道吗?后来读了阮籍和陶潜的诗,才明白他们虽然处境困顿,不愿与世俗交往,但内心仍然无法完全平静,有时被外界的是非牵动,于是借助某种寄托来逃避。像颜回那样拿着瓢和箪过着简朴生活,曾参歌声宛如金石之音,他们有圣人为师,急切地追赶都觉得赶不上。他们无暇顾及外物,又何必借酒逃避呢?我又为那些醉乡中的人未逢明主而感到悲哀。建中初年,天子继位,有意恢复贞观、开元那样的盛世伟业,朝中大臣争相进言献策。在那个时候,醉乡中的后代又因直言而被废黜。我既为醉乡的文章感到悲伤,又嘉许忠臣的壮烈,想认识他们的子孙。如今你来见我,并没有带着什么倚仗,我尚且愿意为你宣扬;更何况你的文章和品行不失祖辈风范,为人浑然正直而敦厚。可惜我的力量无法振兴你,而你的话又不能被世人相信。在你离去之际,姑且一起饮酒送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