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摩崖碑后》

黄庭坚 宋代
春风吹船著吾溪,扶藜上读《中兴碑》。
平生半世看墨本,摩挲石刻鬓成丝。
明皇不作苞桑计,颠倒四海由禄儿。
九庙不守乘舆西,万官已作鸟择栖。
抚军监国太子事,何乃趣取大物为?
事有至难天幸耳,上皇蹰蹐还京师。
内间张后色可否?
外间李父颐指挥。
南内凄凉几苟活,高将军去事尤危。
臣结春秋二三策,臣甫杜鹃再拜诗。
安知忠臣痛至骨,世上但赏琼琚词。
同来野僧六七辈,亦有文士相追随。
断崖苍藓对立久,冻雨为洗前朝悲。

翻译

春风把小船吹到了我的溪边,我扶着藜杖登上岸去读《中兴碑》。大半辈子都在看墨迹拓本,抚摸着石刻上的文字,头发都已斑白。唐明皇没有做好长远的打算,导致天下因安禄山而陷入混乱。九座宗庙失守,皇帝向西逃难,官员们像鸟儿一样各自寻找栖身之所。太子监国本来是理所应当的事,为何却急着夺取皇位?事情艰难到极点,幸好有上天保佑,太上皇终于得以返回京城。内宫张皇后态度如何?外朝李辅国颐指气使。南内宫殿凄凉,太上皇苟且偷生,高力士离开后形势更加危急。元结在春秋时写下两三策,杜甫则以杜鹃再拜之诗表达忠心。世人只知道欣赏华丽的词句,又有谁知道忠臣心中的痛楚?一同前来的还有六七个僧人,也有文人相随。我们站在长满青苔的断崖前久久凝望,冰冷的雨水仿佛在洗刷前朝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