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甫吟》

刘基 元代
谁谓秋月明?
蔽之不必一尺翳。
谁谓江水清?
淆之不必一斗泥。
人情旦暮有翻覆,平地倏忽成山溪。
君不见桓公相仲父,竖刁终乱齐;
秦穆信逢孙,遂违百里奚。
赤符天子明见万里外,乃以薏苡为文犀。
停婚仆碑何震怒,青天白日生虹蜺。
明良际会有如此,而况童角不辨粟与稊。
外间皇父中艳妻,马角突兀连牝鸡。
以聪为聋狂作圣,颠倒衣裳行蒺藜。
屈原怀沙子胥弃,魑魅叫啸风凄凄。
梁甫吟,悲以凄。
岐山竹实日稀少,凤凰憔悴将安栖!

翻译

谁说秋天的月亮一定明亮?遮住它的不一定是一尺厚的云翳。谁说江水本来清澈?搅浑它不必用一斗泥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晚之间就能翻覆;平地上转眼就可能变成山间急流。你没看见齐桓公曾重用管仲为相父,可到后来竖刁奸臣还是让齐国大乱;秦穆公信任贤臣百里奚,却因轻信逢孙而误事。
汉光武帝虽英明远见万里之外,也误把薏苡当作珍贵的犀角;他因猜疑而废除婚约、推倒石碑时多么震怒,竟让晴朗天空中生出虹霓。圣主与贤臣的际遇尚且如此反复无常,更何况那些年幼无知、连小米和稗子都分不清的孩子呢?
宫外有皇父宠幸美貌妻妾,家中母鸡司晨、牝鸡司晨,阴阳颠倒,家国不宁。以耳聪为聋、以狂为圣,衣裳颠倒地走在荆棘之中。屈原怀抱沙石投江自尽,伍子胥被赐死抛尸江中,山林鬼怪在风中狂啸,阴冷凄厉。
《梁甫吟》啊,唱出了悲伤与哀愁。岐山上的竹实日渐稀少,凤凰日益憔悴,又将飞往何处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