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将军战场歌》

李梦阳 明代
清风店南逢父老,告我己巳年间事;
店北犹存古战场,遗镞尚带勤王字。
忆昔蒙尘实惨怛,反覆势如风雨至;
紫荆关头昼吹角,杀气军声满幽朔。
胡儿饮马彰义门,烽火夜照燕山云;
内有于尚书,外有石将军。
石家官军若雷电,天清野旷来酣战;
朝廷既失紫荆关,吾民岂保清风店。
牵爷负子无处逃,哭声震天风怒号;
儿女牀头伏鼓角,野人屋上看旌旄。
将军此时挺戈出,杀敌不异草与蒿;
追北归来血洗刀,白日不动苍天高。
万里烟尘一剑扫,父子英雄古来少;
单于痛哭倒马关,羯奴半死飞狐道。
处处惧声噪鼓旗,家家牛酒犒王师;
应迫汉室嫖姚将,还忆唐家郭子仪。
沈吟此事六十春,此地经过泪满巾;
黄云落日古骨白,沙砾惨淡愁行人。
行人来折战场柳,下马坐望居庸口。
却忆千官迎驾初,千乘万骑下皇都;
乾坤得见中兴主,杀伐重闻载造图。
姓名应勒云台上,如此战功天下无!
呜呼战功今已无,安得再生此辈西备胡。

翻译

在清风店的南边,我遇到了一位老人,他向我讲述了己巳年间的事情。店北边还保留着古战场,那些遗留下来的箭头上还刻着“勤王”的字样。回想起当年蒙尘的惨状,局势反复无常,就像风雨突然袭来。紫荆关在白天吹响了号角,杀气腾腾的军声回荡在幽朔之地。胡人的马匹在彰义门饮水,烽火照亮了燕山的夜空。那时,朝中有于尚书,外有石将军。石家的官军如雷电般迅猛,在晴朗的天空下,旷野中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朝廷失去了紫荆关,百姓又怎能保住清风店?人们牵着老人,背着孩子,无处可逃,哭声震天,风声怒号。孩子们在床头听着鼓角声,村民们在屋顶上看着旌旗飘扬。将军此时挺身而出,杀敌如割草一般。追击敌军归来时,刀上沾满了鲜血,白日高悬,苍天不动。万里烟尘被一剑扫清,父子英雄自古以来少见。单于在倒马关痛哭,羯奴在飞狐道上半死不活。到处是鼓旗的喧嚣声,家家户户用牛酒犒劳王师。这让人想起了汉朝的霍去病,唐朝的郭子仪。我沉思着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再次经过这里,泪水湿透了衣巾。黄云落日下,古战场上的白骨显得格外惨白,沙砾中透出凄凉,让行人感到忧愁。行人折下战场旁的柳枝,下马坐在居庸口,回想着当年千官迎接皇帝的情景,千乘万骑从皇都出发。天地间终于见到了中兴之主,杀伐之声再次响起,载造图重现。他们的名字应该刻在云台上,这样的战功天下无双!唉,如今这样的战功已经不再,何时才能再出现这样的英雄,去西边防备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