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坟贫女》

梅尧臣 宋代
时再点弓手,老幼俱集。
大雨甚寒,道死者百余人。
自壤河至昆阳老牛陂,僵尸相继。
汝坟贫家女,行哭音凄怆。
自言有老父,孤独无丁壮。
郡吏来何暴,县官不敢抗。
督遣勿稽留,龙钟去携杖。
勤勤嘱四邻,幸愿相依傍。
适闻闾里归,问讯疑犹强。
果然寒雨中,僵死壤河上。
弱质无以托,横尸无以葬。
生女不如男,虽存何所当!
拊膺呼苍天,生死将奈向?

翻译

那时候,官府又征召弓手,无论老少都被召集起来。大雨倾盆,天气寒冷,路上倒下的尸体多达百余人。从壤河到昆阳的老牛陂,沿途都是僵硬的尸体。一个贫苦的汝坟女子,边走边哭,声音凄惨悲凉。她哭诉自己有个年迈的父亲,孤苦无依,家中没有壮丁。郡吏来征召时,态度粗暴,县官也不敢违抗。他们催促着,不让拖延,老人只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开。女子恳切地嘱咐邻居们,希望他们能照顾一下自己的父亲。刚听说邻居们回来了,她急忙去打听,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然而,寒雨中,她的父亲果然已经僵死在壤河边上。女子柔弱无力,无法安葬父亲的尸体,只能任由他横尸荒野。她悲叹道:“生女儿不如生儿子,即便活着,又有什么用呢?”她捶胸顿足,仰天呼喊:“生死之间,我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