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遍(括兰亭记)》

吴潜 宋代
在晋永和,癸丑暮春,初作兰亭会。
集众贤,临峻岭崇山,有茂林修竹流水。
畅幽情,纵无管弦丝竹,一觞一咏佳天气。
于宇宙之中,游心骋目,此娱信可乐只。
念人生相与放形骸。
或一室晤言襟抱开。
静躁虽殊,当其可欣,不知老至。
然倦复何之。
情随事改悲相系。
俯仰间遗迹,往往俱成陈矣。
况约境变迁,终期于尽,修龄短景都能几。
谩古换今移,时消物化,痛哉莫大生死。
每临文吊往一兴嗟。
亦自悼不能喻于怀。
算彭殇、妄虚均尔。
今之视昔如契,后视今犹昔。
故聊叙录时人所述,慨想世殊事异。
后之来者览斯文,将悠然、有感于此。

翻译

晋朝永和年间,癸丑年的晚春时节,在兰亭首次举办了文人聚会。许多贤士聚集一堂,来到高山峻岭之间,那里有茂密的森林、挺拔的竹林,还有清澈的溪水流淌。大家心情舒畅,尽情抒发内心的情感,即使没有音乐伴奏,也一边饮酒赋诗,享受这美好的天气。置身天地之间,放眼远望,这种快乐真是令人无比愉悦。
想到人生在世,彼此相伴,放纵身心于自然之中。有的人则在一间屋中相对倾诉,敞开胸怀。性格或静或动虽然不同,但当遇到令人心生欢喜的事物时,谁也不会想到衰老正在悄悄临近。可是,一旦厌倦了这种生活,情绪也会随之改变,悲伤便接踵而至。转眼之间,曾经引以为乐的事情,往往都已成了过去的历史。
更何况环境在不断变化,人生的尽头终究会到来,无论是长寿还是短命,所拥有的时光又能有多少呢?任凭时代更替、事物变迁,最令人痛心的,莫过于生死之间的巨大鸿沟。每当读到古人留下的文字,追思往事,总会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我每每为此感伤,却也无法真正释怀。至于说长寿与夭折本无差别,其实也不过是虚妄之谈。
今天看过去的人,就像手持符契一样契合;未来的人看待我们,也会像我们看待过去一样。因此我记录下这次聚会的情景与众人所作的诗文,抒发对世事变迁的感慨。希望后来的读者看到这篇文章时,也能从中感受到那种悠远的思绪,并生出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