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赋》

王粲 两汉
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
览斯宇之所处兮,实显敞而寡仇。
挟清漳之通浦兮, 倚曲沮之长洲。
背坟衍之广陆兮,临皋隰之沃流。
北弥陶牧,西接昭邱。
华实蔽野,黍稷盈 畴。
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遭纷浊而迁逝兮,漫逾纪以迄今。
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
凭轩槛以遥望兮, 向北风而开襟。
平原远而极目兮,蔽荆山之高岑。
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济深。
悲旧乡 之壅隔兮,涕横坠而弗禁。
昔尼父之在陈兮,有归欤之叹音。
钟仪幽而楚奏兮,庄舄显而越 吟。
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
惟日月之逾迈兮,俟河清其未极。
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骋力。
惧匏瓜之徒悬兮, 畏井渫之莫食。
步栖迟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将匿。
风萧瑟而并兴兮,天惨惨而无色。
兽狂顾 以求群兮,鸟相鸣而举翼,原野阒其无人兮,征夫行而未息。
心凄怆以感发兮,意忉怛而惨恻。
循阶除而下降兮,气交愤于胸臆。
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

翻译

我登上这座楼向四面眺望,暂且在这闲暇的日子里排解忧愁。看看这栋楼所处的位置,确实宽敞明亮,没有敌手。左边有清澈的漳水通向大河,右边靠着弯曲的沮水中的长洲。背靠广阔的平原,面对水边平坦的土地。北边可以望到陶牧,西边连接着昭邱。田野里花草繁茂,庄稼满田。虽然这里确实美丽,但并不是我的故乡,怎么值得我稍作停留呢?
我遭遇乱世而被迫迁徙,已经过了很久才来到这里。内心眷恋故土,思念家乡,谁能够承受这种忧思呢?我倚着栏杆远远眺望,迎着北风敞开衣襟。远方的平原广阔无边,却被荆山的高岭遮挡。道路曲折遥远,河水荡漾而深邃。悲伤的是故乡被阻隔,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从前孔子在陈国时,也曾发出“回去吧”的叹息。钟仪被囚禁却仍弹奏楚国的乐曲,庄舄显贵后却仍吟唱越地的歌声。人的情感都是怀念故土的,难道贫穷或显达就会改变心意吗?
日月飞逝,等待黄河变清不知要到何年。希望天下太平,借着大道施展才能。我害怕像葫芦一样白白挂在那里,又担心井水淘干净了却无人饮用。我缓缓地踱步徘徊,太阳忽然就要落山。风萧瑟地吹来,天色阴沉没有光彩。野兽惊慌地四处张望寻找同伴,鸟儿互相鸣叫展翅飞翔。原野寂静无人,征人仍在路上奔波不停。心中凄凉,情绪激动,悲痛难忍。沿着台阶走下楼去,胸中郁闷难以平静。半夜还无法入睡,惆怅地来回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