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头坯歌》

吕岩 唐代
窑头坯,随雨破,只是未曾经水火。
若经水火烧成砖,留向世间住万年。
棱角坚完不复坏,扣之声韵堪磨镌。
凡水火,尚成功,坚完万物谁能同。
修行路上多少人,穷年炼养费精神。
不道未曾经水火,无常一旦临君身。
既不悟,终不悔,死了犹来借精髓。
主持正念大艰辛,一失人身为异类。
君不见洛阳富郑公,说与金丹如盲聋。
执迷不悟修真理,焉知潜合造化功。
又不见九江张尚书,服药失明神气枯。
不知还丹本无质,翻饵金石何太愚。
又不见三衢赵枢密,参禅作鬼终不识。
修完外体在何边,辩捷语言终不实。
窑头坯,随雨破,便似修行这几个。
大丈夫,超觉性,了尽空门不为证。
伏羲传道至于今,穷理尽性至于命。
了命如何是本元,先认坎离并四正。
坎离即是真常家,见者超凡须入圣。
坎是虎,离是龙,二体本来同一宫。
龙吞虎啖居其中,离合浮沈初复终。
剥而复,否而泰,进退往来定交会。
弦而望,明而晦,消长盈虚相匹配。
神仙深入水晶宫,时饮醍醐清更醲.饵之千日功便成,金筋玉骨身已轻。
此个景象惟自身,上升早得朝三清。
三清圣位我亦有,本来只夺乾坤精。
饮凡酒,食膻腥,补养元和冲更盈。
自融结,转光明,变作珍珠飞玉京。
须臾六年肠不馁,血化白膏体难毁。
不食方为真绝粮,真气薰蒸肢体强。
既不食,超百亿,口鼻都无凡喘息。
真人以踵凡以喉,从此真凡两边立。
到此遂成无漏身,胎息丹田涌真火。
老氏自此号婴儿,火候九年都经过。
留形住世不知春,忽尔天门顶中破。
真人出现大神通,从此天仙可相贺。
圣贤三教不异门,昧者劳心休恁么。
有识自爱生,有形终不灭。
叹愚人,空驾说。
愚人流荡无则休,落趣循环几时彻。
学人学人细寻觅,且须研究古金碧。
金碧参同不计年,妙中妙兮玄中玄。

翻译

窑头的坯土,随着雨水就破碎了,只是因为它还没有经过水和火的锤炼。如果经过水火的烧制,它就能成为坚固的砖,留在世上千年不坏。棱角分明、完整无缺,敲击时声音清脆,可以雕刻。凡是经过水火的,都能成就一番功业,世间万物中,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种坚牢?修行路上很多人,一年到头辛苦修炼,耗费精神。却不知道没有经过水火的磨炼,无常一旦来临,便无法应对。他们不觉悟,也不后悔,死了还想要借取别人的精华。保持正念非常艰难,一旦失去人身,就可能沦为异类。
你没看见洛阳的富郑公吗?他谈论金丹就像听不见一样,毫无反应。执着于错误的修行方法,却不知暗合天地造化的道理。又没看见九江的张尚书,因服药而失明,神气枯竭。他不知道还丹本是无形的,却盲目地服用金石,这是多么愚蠢。又没看见三衢的赵枢密,参禅多年却像鬼一样,始终不明白。他修的是外在的身体,到底在哪里呢?能言善辩的语言,终究没有实际意义。
窑头的坯土,随雨水破碎,就像许多修行人一样。大丈夫应当超越觉性,彻底明白空门的道理,而不执着于证果。伏羲传道至今,穷究道理,尽性知命。如何了悟性命的根本?首先要认识坎离和四正。坎离就是真正的常道,见到它的人便可超凡入圣。坎是虎,离是龙,两者原本同处一宫。龙吞虎,虎啖龙,在其中浮沉往来,循环不息。剥而后复,否而后泰,进退之间有固定的交会。弦月到满月,再到晦暗,消长盈亏相互配合。神仙深入水晶宫,时常饮用醍醐,味道更加醇厚。服用千日,功夫便成,筋骨如金玉,身体轻盈。这种景象只有自己知道,很快就能升天朝见三清。三清的圣位我也拥有,原本只是夺得了天地的精华。喝凡酒、吃膻腥之物,反而能补养元气,使其更加充盈。自身融合,光明显现,化作珍珠飞往玉京。不久之后,六年都不感到饥饿,血液化为白膏,身体难以毁坏。不吃饭才是真正的断食,真气熏蒸身体强健。既然不吃饭,就超越了百倍的境界,口鼻不再有凡人的呼吸。真人用脚跟呼吸,凡人用喉咙呼吸,从此真假分明。到了这一步,便成了无漏之身,胎息在丹田,涌出真火。老子因此称为婴儿,经过九年的火候修炼。留下形体,住世不知春光,忽然天门从头顶裂开。真人出现,显现出大神通,从此天仙都来祝贺。圣贤三教虽不同,但门路是一样的,糊涂的人白白费心,何必这样呢。有生命就会珍惜生命,有形体终究不会毁灭。感叹那些愚昧的人,空谈妄说。愚人四处流浪,没有止境,陷入轮回何时才能解脱?学道的人啊,要仔细寻找,必须研究古代的金碧之书。金碧参同已经流传很久,其中的妙中之妙,玄中之玄,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