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宋参军之问梦赵六赠卢陈二子之作》

陈子昂 唐代
晓霁望嵩丘,白云半岩足。
氛氲涵翠微,宛如嬴台曲。
故人昔所尚,幽琴歌断续。
变化竟无常,人琴遂两亡。
白云失处所,梦想暧容光。
畴昔疑缘业,儒道两相妨。
前期许幽报,迨此尚茫茫。
晤言既已失,感叹情何一。
始忆携手期,云台与峨眉。
达兼济天下,穷独善其时。
诸君推管乐,之子慕巢夷。
奈何苍生望,卒为黄绶欺。
铭鼎功未立,山林事亦微。
抚孤一流恸,怀旧日暌违。
卢子尚高节,终南卧松雪。
宋侯逢圣君,骖驭游青云。
而我独蹭蹬,语默道犹屯。
征戍在辽阳,蹉跎草再黄。
丹丘恨不及,白露已苍苍。
远闻山阳赋,感涕下沾裳。

翻译

天刚亮时,我遥望嵩山的群峰,只见白云缭绕在山腰间。云气弥漫着苍翠的山林,仿佛让我想起了那仙境一般的嬴台曲。昔日故友最爱此地,曾在此吟咏古琴之歌,断断续续,余音袅袅。然而世事无常,人已逝去,琴声也不复存在。白云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归处,我只能在梦中隐约见到他温婉的容颜。
从前我们曾怀疑人生的际遇与因果,儒道两家的思想也常有冲突。原本期望能有所报答于幽冥之中,可至今仍是迷茫不清。如今再也无法当面交谈,心中感慨万千,情感却依旧深沉。回想当初携手共游的时光,那是在云雾缭绕的高台和峨眉山上。得志时应为天下谋福,不得志时也要洁身自好,坚守本分。
诸位朋友推崇管仲、乐毅那样的功业之才,而这位故人则向往巢父、伯夷那样的高洁之人。可惜啊,百姓对他寄予厚望,最终却被低微的官职所误,未能施展抱负。铭刻功勋尚未实现,归隐山林之事也显得微不足道。抚今追昔,不禁悲从中来,怀念旧日离别之情。
卢子(指卢藏用)有高尚的节操,曾在终南山松雪中隐居;宋侯(指宋之问)遇到明主,得以乘驾青云之上。唯独我仕途坎坷,无论出仕还是退隐,道路都充满阻碍。如今又远征辽阳戍边,岁月蹉跎,荒草两度枯黄。丹丘仙境遥不可及,白露已染鬓发,满头苍苍白霜。远方传来《山阳赋》的吟诵,我不禁潸然泪下,泪水沾湿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