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郾城夜会联句》

韩愈 唐代
从军古云乐,谈笑青油幕。
灯明夜观棋,月暗秋城柝。
——李正封羁客方寂历,惊乌时落泊。
语阑壮气衰,酒醒寒砧作。
——韩愈遇主贵陈力,夷凶匪兼弱。
百牢犒舆师,千户购首恶。
——李正封平生耻论兵,末暮不轻诺。
徒然感恩义,谁复论勋爵。
——韩愈多士被沾污,小夷施毒蠚。
何当铸剑戟。
相与归台阁。
——李正封室妇叹鸣鹳,家人祝喜鹊。
终朝考蓍龟,何日亲烝礿. ——韩愈间使断津梁,潜军索林薄。
红尘羽书靖,大水沙囊涸。
——李正封铭山子所工,插羽余何怍。
未足烦刀俎,只应输管钥。
——韩愈雨矢逐天狼,电矛驱海若。
灵诛固无纵,力战谁敢却。
——李正封峨峨云梯翔,赫赫火箭著。
连空隳雉堞,照夜焚城郭。
——韩愈军门宣一令,庙算建三略。
雷鼓揭千枪,浮桥交万筰. ——李正封蹂野马云腾,映原旗火铄。
疲氓坠将拯,残虏狂可缚。
——韩愈摧锋若貙兕,超乘如猱玃.逢掖服翻惭,缦胡缨可愕。
——李正封星陨闻雊雉,师兴随唳鹤。
虎豹贪犬羊,鹰鹯憎鸟雀。
——韩愈烧陂除积聚,灌垒失依托。
凭轼谕昏迷,执殳征暴虐。
——李正封仓空战卒饥,月黑探兵错。
凶徒更蹈藉,逆族相啖嚼。
——韩愈轴轳亘淮泗,旆旌连夏鄂。
大野纵氐羌,长河浴骝骆。
——李正封东西竞角逐,远近施矰缴。
人怨童聚谣,天殃鬼行疟。
——韩愈汉刑支郡黜,周制闲田削。
侯社退无功,鬼薪惩不恪。
——李正封余虽司斧锧,情本尚丘壑。
且待献俘囚,终当返耕获。
——韩愈藁街陈鈇钺,桃塞兴钱鎛.地理画封疆,天文扫寥廓。
——李正封天子悯疮痍,将军禁卤掠。
策勋封龙额,归兽获麟脚。
——韩愈诘诛敬王怒,给复哀人瘼。
泽发解兜鍪,酡颜倾凿落。
——李正封安存惟恐晚,洗雪不论昨。
暮鸟已安巢,春蚕看满箔。
——韩愈声明动朝阙,光宠耀京洛。
旁午降丝纶,中坚拥鼓铎。
——李正封密坐列珠翠,高门涂粉雘.跋朝贺书飞,塞路归鞍跃。
——韩愈魏阙横云汉,秦关束岩崿。
拜迎罗櫜鞬,问遗结囊橐。
——李正封江淮永清晏,宇宙重开拓。
是日号升平,此年名作噩。
——韩愈洪赦方下究,武飙亦旁魄。
南据定蛮陬,北攫空朔漠。
——李正封儒生惬教化,武士猛刺斫。
吾相两优游,他人双落莫。
——韩愈印从负鼎佩,门为登坛凿。
再入更显严,九迁弥謇谔。
——李正封宾筵尽狐赵,导骑多卫霍。
国史擅芬芳,宫娃分绰约。
——韩愈丹掖列鹓鹭,洪炉衣狐貉。
摛文挥月毫,讲剑淬霜锷。
——李正封命衣备藻火,赐乐兼拊搏。
两厢铺氍毹,五鼎调勺药。
——韩愈带垂苍玉佩,辔蹙黄金络。
诱接喻登龙,趋驰状倾藿。
——李正封青娥翳长袖,红颊吹鸣籥.傥不忍辛勤,何由恣欢谑。
——韩愈惟当早富贵,岂得暂寂寞。
但掷雇笑金,仍祈却老药。
——李正封殁庙配尊斝,生堂合y7鑮.安行庇松篁,高卧枕莞蒻. ——韩愈洗沐恣兰芷,割烹厌腗臄。
喜颜非忸怩,达志无陨获。
——李正封诙谐酒席展,慷慨戎装著。
斩马祭旄纛,炰羔礼芒屩。
——韩愈山多离隐豹,野有求伸蠖。
推选阅群材,荐延搜一鹗。
——李正封左右供谄誉,亲交献谀噱。
名声载揄扬,权势实熏灼。
——韩愈道旧生感激,当歌发酬酢。
群孙轻绮纨,下客丰醴酪。
——李正封穷天贡琛异,匝海赐酺醵。
作乐鼓还槌,从禽弓始彍。
——韩愈取欢移日饮,求胜通宵博。
五白气争呼,六奇心运度。
——李正封恩泽诚布濩,嚚顽已箫勺。
告成上云亭,考古垂矩矱. ——韩愈前堂清夜吹,东第良晨酌。
池莲拆秋房,院竹翻夏箨。
——李正封五狩朝恒岱,三畋宿杨柞。
农书乍讨论,马法长悬格。
——韩愈雪下收新息,阳生过京索。
尔牛时寝讹,我仆或歌咢. ——李正封帝载弥天地,臣辞劣萤爝。
为诗安能详,庶用存糟粕。
——韩愈

翻译

从军出征自古说是乐事,谈笑之间便在军帐中运筹帷幄。夜里灯火明亮,我们对弈下棋;秋天城头传来打更的声音,月色昏暗。我这个漂泊在外的人正感孤寂,乌鸦忽然惊飞落下,显得格外凄凉。话说到尽头,豪情壮志也渐渐消退,酒醒之时,只听见寒夜捣衣的声音。
遇到贤明的君主,贵在能尽力报效国家;平定叛乱,不是靠以强凌弱。用百牢之礼犒赏将士,悬赏千户来捉拿首恶之人。我一生耻于谈论兵法,到老也不轻易许诺什么。只是出于感恩之情,但谁还会去计较功劳和爵位呢?
许多士人被战乱所累而蒙羞,小股敌人还在肆意作恶。什么时候才能把刀剑熔铸成农具,让天下恢复和平?家中妻子为远方的丈夫叹息,家人却只能祈求喜鹊带来好消息。整日占卜问卦,不知何时才能安心祭祖。
敌方派出使者切断渡口桥梁,悄悄派兵进入山林。红尘中战报已息,洪水也因沙袋堵塞而退去。铭刻山石是你的专长,插上羽箭又有什么可惭愧的?这些小事不值得动刀动枪,只需交付管理钥匙即可。
雨点般的箭矢追逐天狼星,闪电般的矛锋驱赶海怪。神灵惩罚绝不容情,奋力一战谁敢后退?高高的云梯飞翔如山,炽热的火箭点燃大地。城墙上的雉堞被摧毁,夜晚整个城池都在燃烧。
军营中发布一道命令,庙堂之上制定三套战略。擂起雷鼓,千枪齐发;浮桥万索交错相连。旷野上马蹄奔腾如云,原野上火光映照旗帜。疲惫的百姓将得拯救,残余的敌人狂妄可擒。
冲锋陷阵如猛兽般勇猛,驾车奔驰像猿猴一样敏捷。读书人穿的衣服令人羞愧,粗布头巾反倒令人震惊。听闻星辰坠落时有鸡鸣,军队出动时如鹤唳哀愁。虎豹贪恋犬羊,鹰鹯厌恶鸟雀。
焚烧草坡清除敌人粮草,灌水攻城使其失去依托。凭车轼劝谕迷途者,执兵器讨伐暴虐之徒。粮仓空虚,士兵饥饿;黑夜无光,侦察兵也常走错。敌人互相践踏,逆族自相残杀。
战车连绵不断横跨淮泗,旌旗飘扬连接夏鄂。广袤平原上羌氐驰骋,长长的河水中骏马浴血。东西方向争相角逐,远近地方设网捕捉。人们怨声载道,孩童聚众谣言四起,天灾鬼疫流行。
汉朝以刑罚贬黜支郡,周制削减闲田。诸侯社稷退位无功,鬼魂受罚惩治不忠。我虽掌管刑具,内心却向往山水田园。等俘虏献上朝廷,终究会回归耕种收获的日子。
藁街陈列斧钺,桃塞兴起农具。疆域重新划分,天文扫尽阴霾。皇帝怜悯百姓创伤,将军禁止掳掠行为。记功封赏龙额之地,归来猎物中有麒麟之足。
责问并惩治敬王之怒,抚恤百姓疾苦。恩泽散发解下盔甲,醉颜倾倒举杯畅饮。安定生活唯恐太晚,洗刷冤屈不论昨日。傍晚归巢的鸟儿安歇,春天蚕丝已满筐。
声明震动朝廷,光彩照耀京城。频繁诏书下达,坚强中军拥鼓掌号角。密坐之中列着美人,高门粉饰华美。早朝贺信纷飞,归程鞍马跃动。
魏阙横跨银河,秦关紧锁山崖。拜迎弓箭罗列,馈赠礼物装满行囊。江淮从此太平,宇宙再次开拓。这一年称为“升平”,此年也称“作噩”。
大赦令刚下达,武力之风仍在激荡。南边平定蛮夷,北边夺取空漠。儒生教化百姓,武士英勇作战。我一身兼具文武两全,他人却多失意落魄。
印章从鼎上取下,门庭为登坛开凿。再入朝廷更显威严,九次升迁更加直言不讳。宾客席间多才俊,导骑皆名将。国史留芳,宫中美人翩翩。
丹墀排列如鸳鸯,洪炉穿着狐貉衣。挥毫写文章如月光洒落,论剑锋利似霜刃淬火。赐命衣备有华丽纹饰,赐乐兼有歌舞。两厢铺着地毯,五鼎调好美味。
腰带垂着玉佩,缰绳金光闪闪。引荐如登龙,奔驰似倾藿。青娥掩袖起舞,红颊吹箫鸣响。若不愿辛勤劳苦,怎能得到欢笑与快乐?
应当早早富贵,怎能忍受寂寞?只愿掷金买笑,仍求延年益寿药。死后配享尊贵祭祀,生前共宴合奏钟鼓。安然行走于松竹之间,高卧枕着柔软草席。
沐浴芳香兰芷,割肉烹食珍馐。喜悦不掩饰,志向坚定不迷失。饮酒畅谈展豪情,换上戎装显英姿。斩马祭旗,烤羔行礼。
山中隐豹离群独处,田野伸蠖寻求出路。推选人才,搜寻贤能。左右阿谀奉承,亲交嬉笑连连。名声传扬四方,权势炙手可热。
谈及旧事心生感激,唱歌应和互敬酒。众多子孙轻视奢华,宾客享受美酒佳肴。贡品来自天涯海角,赐宴遍及四海。奏乐击鼓,狩猎拉弓。
饮酒取乐终日不散,通宵博弈胜负难分。掷骰争呼,运筹六奇。恩泽广布,顽劣之人也被感化。向上告成功绩,考古留下规矩。
前堂清夜吹笙,东第良晨饮酒。池中莲花开谢,院中竹笋翻新。四季狩猎按时举行,农书马政常讨论。雪中收复新息,阳春路过京索。
牛儿安睡,我仆或歌或笑。帝王之道广大无边,臣子之辞微弱如萤火。诗篇难以详尽表达,只能保留其中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