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座上听金五云唱歌》

陈陶 唐代
蜀王殿上华筵开,五云歌从天上来。
满堂罗绮悄无语,喉音止驻云裴回。
管弦金石还依转,不随歌出灵和殿。
白云飘飖席上闻,贯珠历历声中见。
旧样钗篦浅淡衣,元和梳洗青黛眉。
低丛小鬓腻pE鬌,碧牙镂掌山参差。
曲终暂起更衣过,还向南行座头坐。
低眉欲语谢贵侯,檀脸双双泪穿破。
自言本是宫中嫔,武皇改号承恩新。
中丞御史不足比,水殿一声愁杀人。
武皇铸鼎登真箓,嫔御蒙恩免幽辱。
茂陵弓剑不得亲,嫁与卑官到西蜀。
卑官到官年未周,堂衡禄罢东西游。
蜀江水急驻不得,复此萍蓬二十秋。
今朝得侍王侯宴,不觉途中妾身贱。
愿持卮酒更唱歌,歌是伊州第三遍。
唱著右丞征戍词,更闻闺月添相思。
如今声韵尚如在,何况宫中年少时。
五云处处可怜许,明朝道向褒中去。
须臾宴罢各东西,雨散云飞莫知处。

翻译

蜀王的宫殿上,华美的宴席正热闹非凡,五色云彩般的歌声仿佛从天际飘来。满堂的宾客身着华丽的衣裳,却都静默无声,歌声仿佛在云端徘徊,令人陶醉。管弦乐器和金石之声依旧悠扬,却不再随着歌声传出灵和殿。白云在席间飘荡,歌声如珍珠般清晰可闻。
那些女子们依旧梳着旧时的发髻,穿着淡雅的衣裳,眉间画着青黛,显得格外清秀。她们的发髻低垂,鬓角细腻,手中握着碧玉雕琢的扇子,仿佛山峦般错落有致。一曲终了,她们起身更衣,随后又回到南边的座位上坐下。她们低眉垂目,似乎想要向贵客道谢,但脸上却挂着泪痕,仿佛在诉说着心中的哀愁。
她们自称曾是宫中的嫔妃,因武皇改元而蒙受新恩。即便是中丞御史也无法与她们相比,水殿中的一声叹息便足以令人心碎。武皇铸鼎登基,嫔妃们得以免于幽禁之苦,但她们却无法亲近茂陵的弓剑,最终嫁给了低微的官员,来到西蜀。
那位低微的官员上任不到一年,便因禄位被罢免,四处漂泊。蜀江的水流湍急,无法停留,她们如同浮萍般漂泊了二十个春秋。如今有幸参加王侯的宴席,她们不禁感叹自己曾经的卑微。她们愿意举杯再唱一曲,那便是《伊州》的第三遍。
她们唱着右丞的征戍词,又听到闺中的月色增添了相思之情。如今这歌声依旧在耳边回响,更何况当年在宫中的青春岁月。五色云彩处处可见,令人怜惜,明日她们将前往褒中。片刻之后,宴席散去,众人各奔东西,如同雨散云飞,再也无法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