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堤诗》

卢肇 唐代
阴沴奸阳,来暴于襄。
洎入大郛,波端若铓。
触厚摧高,不知其防。
骇溃颠委,万室皆毁。
灶登蛟鼍,堂集鳣鲔。
惟恩若雠,母不能子。
洪溃既涸,閈闳其虚。
以隳我堵,以剥我庐。
酸伤顾望,若践丘墟。
帝曰念嗟,朕日南顾。
流灾降慝,天曷台怒。
滔滔襄郊,捽我婴孺。
于惟馀甿,饥伤喘呼。
斯为淫痍,孰往膏傅。
惟汝元寮,佥举明哲。
我公用谐,苴茅杖节。
来视襄人,噢咻提挈。
不日不月,咍乎抃悦。
乃泳故堤,陷于沙泥。
缺落坳圮,由东讫西。
公曰呜呼,汉之有堤。
实命襄人,不力乃力。
则及乃身,具锸与畚。
汉堤其新,帝廪有粟。
帝府有缗,尔成尔堤。
必锡尔勤,襄人怡怡。
听命襄浒,背囊肩杵。
奔走蹈舞,分之卒伍。
令以麾鼓,寻尺既度。
日月可数,登登嶪嶪.周旋上下,披岘斫楚。
飞石挽土,举筑殷雷。
骇汗霏雨,疲癃鳏独。
奋有筋膂,呀吁来助。
提筐负筥,不劳其劳。
杂沓笑语,咸曰卢公,来赐我生。
斯堤既成,蜿蜿而平。
确尔山固,屹如云横。
汉流虽狂,坚不可蚀。
代千年亿,与天无极。
惟公之堤,昔在人心。
既筑既成,横之于南。
萌渚不峻,此门不深。
今复在兹,于汉之阴。
斯堤已崇,兹民获祐.齯童相庆,室以完富。
贻于襄人,愿保厥寿。
繄公之功,赫焉如昼。
捍此巨灾,崒若京阜。
天子赐之,百姓载之。
族孙作诗,昭示厥后。

翻译

阴气与阳气相争,突然袭击了襄阳。等到洪水进入城中,水势像刀锋一样凶猛。冲撞厚重的城墙,摧毁高大的建筑,人们毫无防备。惊恐溃散,纷纷倒塌,千万间房屋都被毁掉。灶台成了蛟龙和鼍鱼的栖息地,厅堂里聚集着鳣鱼和鲔鱼。亲人之间也变得像仇人一样,母亲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洪水退去后,街道空荡荡的,房屋被毁,痛苦悲伤地望着四周,仿佛踏在废墟之上。皇上感叹说,我每天向南眺望,灾难降临,这是天意吗?滔滔的洪水冲毁了襄阳郊外,抓走了我们的婴儿。可怜的百姓,饥饿交加,喘息不止。这样的伤痛,谁来医治呢?只有你们这些贤能的官员,大家共同推举了明理之人。于是,公卿来到这里,带着封侯的符节,前来慰问襄阳百姓,嘘寒问暖,扶持帮助。没过多久,百姓就欢欣鼓舞。于是他们重新修筑旧堤,却陷入沙泥之中。堤坝破损塌陷,从东到西处处皆是。公说:“唉,汉江的堤坝,本是襄阳百姓的命脉,若不努力修筑,就没人能救自己。”于是他号召大家,带上铁锹和箩筐,一起动手。汉江的堤坝将要重建,朝廷有粮,府库有钱,你们修好堤坝,必会得到奖赏,襄阳百姓也会安心。大家听从命令,在汉江岸边,背着口袋,扛着工具,奔走如舞,分派到各个队伍中。按照命令,一尺一寸地测量,日子可数,脚步声不断,整齐有序。上下奔波,翻山越岭,劈开树木,搬运石土,夯土的声音如雷鸣般响亮。汗水飞溅如雨,老人、病人、孤儿、寡妇都奋力参与。有力量的人挥臂相助,呼喊着来帮忙。提着篮子、背起竹筐,不用劳累,大家杂乱而欢笑,都说:“卢公来了,给我们带来了生命。”堤坝终于建成,蜿蜒平直,坚固如山,屹立如云。汉江虽然狂暴,也无法侵蚀它。千秋万代,与天同长。这堤坝不仅是工程,更在人心中。建成后横亘在南边,原来险峻的萌渚山不再高耸,原来深邃的城门也不再深广,如今却在这里,位于汉江之北。堤坝高大,百姓得以安宁。老人和孩童相互庆祝,家家户户安顿富足。这是留给襄阳百姓的福祉,愿他们长寿安康。卢公的功绩,光辉灿烂,如同白昼。他抵挡了这场巨灾,巍峨如山。天子赐予他荣誉,百姓铭记于心。我的族孙写下这首诗,以昭示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