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台山》

张祜 唐代
崔嵬海西镇,灵迹传万古。
群峰日来朝,累累孙侍祖。
三茅即拳石,二室犹块土。
傍洞窟神仙,中岩宅龙虎。
名从乾取象,位与坤作辅。
鸾鹤自相群,前人空若瞽。
巉巉割秋碧,娲女徒巧补。
视听出尘埃,处高心渐苦。
才登招手石,肘底笑天姥。
仰看华盖尖,赤日云上午。
奔雷撼深谷,下见山脚雨。
回首望四明,矗若城一堵。
昏晨邈千态,恐动非自主。
控鹄大梦中,坐觉身栩栩。
东溟子时月,却孕元化母。
彭蠡不盈杯,浙江微辨缕。
石梁屹横架,万仞青壁竖。
却瞰赤城颠,势来如刀弩。
盘松国清道,九里天莫睹。
穹崇上攒三,突兀傍耸五。
空崖绝凡路,痴立麋与麈。
邈峻极天门,觑深窥地户。
金庭路非远,徒步将欲举。
身乐道家流,惇儒若一矩。
行寻白云叟,礼象登峻宇。
佛窟绕杉岚,仙坛半榛莽。
悬崖与飞瀑,险喷难足俯。
海眼三井通,洞门双阙拄。
琼台下昏侧,手足前采乳。
但造不死乡,前劳何足数。

翻译

崔嵬的海西镇,自古以来就流传着神奇的传说。群山如众星拱月般朝拜主峰,仿佛子孙围绕祖先一般。三茅山不过是一块小石头,嵩山二室也像是泥土堆成的小丘。洞窟旁曾是神仙栖居之地,山中岩穴藏着龙虎的踪迹。山的名字取自乾卦的形象,地位与坤卦相辅相成。鸾鸟和仙鹤各自成群,前人却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陡峭的山峰划破秋日澄澈的天空,女娲补天的巧手也无法描绘它的壮丽。
站在这高处,耳目超脱尘世,心境也随之变得孤高苦涩。刚登上那块可以招手示意的巨石,回头一看,连天姥山都显得低矮渺小。抬头望见华盖般的山峰尖顶,阳光如同从云层之上洒落。雷声在深谷回荡,低头看去,山脚下已下起雨来。回首遥望四明山,像一座巍然耸立的城墙。晨昏之间千变万化,令人惊心动魄,似乎无法由自己掌控。
在梦中驾驭天鹅飞翔,安坐之中便觉身心轻盈舒展。东方海中的子时月亮,竟孕育出宇宙初生的气象。彭蠡湖水盛不满一杯,浙江潮流细如丝线隐约可见。石桥横跨山谷,万仞高的青色峭壁直冲云霄。回头俯瞰赤城山顶,山势如箭矢般飞射而来。盘旋的松树长满国清寺的小道,九里之外天光难照。高耸的山峰层层叠叠,奇峰突兀拔地而起。空寂的山崖断绝凡尘之路,只有麋鹿和麈兽痴痴站立远望。
峻峭的高山直达天门,窥探深渊的地户。金庭虽不远,但步行前往也觉艰难。身入道家之境心生欢喜,敬重儒者之心也无二致。一路追寻白发老翁,依礼前行登临高处。佛寺洞窟环绕杉林烟岚,仙坛却被杂草遮掩一半。悬崖与飞瀑壮观无比,险峻之势难以俯瞰。三口相连的海眼通向深处,洞口两旁如宫殿双阙挺立。黄昏时分站在玉台之下,伸手仿佛能触到山乳甘露。
只要踏入那不死之乡,此前的辛劳又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