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宴集，醉题郡楼，兼呈周、殷二判官》

前年重阳节那天，我在馀杭郡设宴招待宾客，在虚白堂上呼朋唤友，热闹非凡。去年的重阳节我到了东洛，今年又来到吴地过节。短短两年间，鬓发都已斑白，而三处的菊花却一样金黄灿烂。一天天老去，病也渐渐多起来；一年年过去，越发觉得重阳节珍贵。
江南九月，草木尚未凋零，柳树青青，蒲草翠绿，稻谷飘香。姑苏台依傍着云雾缭绕的青山，太湖的水光山色清幽秀丽。难得假日遇上好天气，官府中没有喧嚣，风景格外清凉宜人。
我备船骑马请来宾客，打扫楼阁、铺好席位，安排酒席。有人弹奏胡琴，铮铮鏦鏦，指法灵动；吴地的美女眉眼娟秀，姿容动人。一曲笙歌婉转悠扬，令人沉醉；她们再行礼时，头上的金饰在灯光下闪烁起伏。
太阳快要落山时点起了灯烛，风势渐大，大家频频举杯，酒兴更浓。酒杯中的红莲图案映得光影翻飞，舞者旋转时，头上的茱萸饰品随舞摆动。半醉之时，倚栏远望，城中有七堰八门，六十坊市井繁华。远近高低之间，寺庙点缀其间；四面八方，桥梁纵横交错。
水道如血脉般分岔，船只如鱼鳞排列整齐；街巷如棋盘布列，城池方正如册。人烟与树木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看不到空隙，十里之内尽是苍茫的绿色。
我不禁自问：自己到底有何才能和政绩，能身居这高堂华馆之中？如今佩带铜鱼符，掌管这片水乡之地，也算是古时候吴都王般的地位了。郊外无战事，境内太平，门前有仪仗之器，身上带着印信，生活安逸无忧。
在这盛世之中，即使偶尔感到惭愧，也是情理之中；正当壮年忽然逝去，也不免令人感伤。下属们清醒归去或许不合适，而我作为主人醉倒又何妨呢？
请各位暂且放下酒杯听我说几句真心话，这些话句句属实，并非虚言妄语。五十岁已经不算短命，七十岁才是常理中的寿数。要知道，像今天这样的登高赏菊、饮酒聚会，往后恐怕不会再有二十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