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有念》

白居易 唐代
以道治心气,终岁得晏然。
何乃戚戚意,忽来风雨天。
既非慕荣显,又不恤饥寒。
胡为悄不乐,抱膝残灯前。
形影暗相问,心默对以言。
骨肉能几人,各在天一端。
吾兄寄宿州,吾弟客东川。
南北五千里,吾身在中间。
欲去病未能,欲住心不安。
有如波上舟,此缚而彼牵。
自我向道来,于今六七年。
炼成不二性,消尽千万缘。
唯有恩爱火,往往犹熬煎。
岂是药无效,病多难尽蠲。

翻译

用大道来调养内心,便能整年安稳宁静。可为什么心中仍有忧愁,在这风雨交加的日子里忽然浮现?其实我既不羡慕功名富贵,也不担心饥饿寒冷。那为何独自闷闷不乐,抱着膝盖坐在残灯前?
身形与影子悄悄地互相发问,沉默中我心里默默作答:亲骨肉能有几人?如今各自散落在天涯一隅。哥哥寄居在宿州,弟弟客居在东川,南北相隔五千里,我的身体就在这中间漂泊。
想去看望他们却被病所阻,想安心留下却又心神不宁。就像水波上的小舟,这边被拴住,那边又被拉扯。自从我潜心修道以来,已有六七年光景。炼就了一颗专一不变的心性,消解了无数尘世因缘。
然而唯有那份亲情的牵挂,仍常常如火焰般灼烧心头。这并非是修行无效,而是积病太深,难以一时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