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老三首》

白居易 唐代
晨兴照青镜,形影两寂寞。
少年辞我去,白发随梳落。
万化成于渐,渐衰看不觉。
但恐镜中颜,今朝老于昨。
人年少满百,不得长欢乐。
谁会天地心,千龄与龟鹤。
吾闻善医者,今古称扁鹊。
万病皆可治,唯无治老药。
我有一握发,梳理何稠直。
昔似玄云光,今如素丝色。
匣中有旧镜,欲照先叹息。
自从头白来,不欲明磨拭。
鸦头与鹤颈,至老常如墨。
独有人鬓毛,不得终身黑。
前年种桃核,今岁成花树。
去岁新婴儿,今年已学步。
但惊物长成,不觉身衰暮。
去矣欲何如,少年留不住。
因书今日意,遍寄诸亲故。
壮岁不欢娱,长年当悔悟。

翻译

清晨起来照着镜子,身影孤单,心中寂寞。年轻时的我已离我而去,白发却随着梳子一点点落下。万物的变化都是渐渐发生的,渐渐衰老却察觉不到。只怕镜中的容颜,今天比昨天更老了。人活到一百岁,也难以一直快乐。谁能懂得天地的心意,与龟鹤一样长寿呢?我听说古代的名医,如今都称赞扁鹊。他能治好各种病,却治不了衰老。我有一把头发,梳理起来又密又直。从前像乌云一样黑亮,现在却像白丝一样灰白。匣子里有面旧镜子,想照的时候先叹了口气。自从头发变白后,就不想再把它擦亮。乌鸦的头和仙鹤的脖子,到老还是黑的。只有人的鬓角,不能永远保持黑色。前年种下的桃核,今年已开成了花树。去年刚出生的婴儿,今年已经会走路了。只觉得万物在长大,却没察觉自己已渐渐老去。唉,又能怎么办呢?青春年华终究留不住。写下今日的心情,寄给所有的亲友。年轻时不尽情欢乐,年老时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