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唐生》

白居易 唐代
贾谊哭时事,阮籍哭路岐。
唐生今亦哭,异代同其悲。
唐生者何人,五十寒且饥。
不悲口无食,不悲身无衣。
所悲忠与义,悲甚则哭之。
太尉击贼日,尚书叱盗时。
大夫死凶寇,谏议谪蛮夷。
每见如此事,声发涕辄随。
往往闻其风,俗士犹或非。
怜君头半白,其志竟不衰。
我亦君之徒,郁郁何所为。
不能发声哭,转作乐府诗。
篇篇无空文,句句必尽规。
功高虞人箴,痛甚骚人辞。
非求宫律高,不务文字奇。
惟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
未得天子知,甘受时人嗤。
药良气味苦,琴澹音声稀。
不惧权豪怒,亦任亲朋讥。
人竟无奈何,呼作狂男儿。
每逢群盗息,或遇云雾披。
但自高声歌,庶几天听卑。
歌哭虽异名,所感则同归。
寄君三十章,与君为哭词。

翻译

贾谊为国家的时局哭泣,阮籍为人生的前途悲伤。如今的唐生也一样在哭,虽然是不同时代的人,却有着同样的悲哀。唐生是谁呢?他五十岁了,又穷又饿。他不为没有饭吃而哭,也不为没有衣服穿而哭。他所悲痛的是忠诚和道义,这种悲痛让他忍不住哭泣。当年太尉抗击贼寇的时候,尚书怒斥强盗的时刻,大夫为国捐躯,谏议被贬到边远之地。每当看到这些事,他一开口就泪流满面。虽然人们听说了他的事迹,但有些世俗之人还是对他指指点点。可怜你已经头发白了一半,但你的志向却没有丝毫减退。我也是你的同路人,心中郁郁不得志,无法大声哭泣,只能写成乐府诗。每一篇都没有空话,每一句都力求规劝世人。他的诗功可以比得上虞人的箴言,情感之深堪比屈原的辞赋。他并不追求曲调高雅,也不刻意追求文字新奇。他只歌唱百姓的苦难,希望能让天子知道。即使天子没有听闻,他也甘愿被世人讥笑。药虽然苦,但对病有效;琴声虽淡,却能打动人心。他不怕权贵发怒,也不在意亲友讥讽。别人拿他没办法,称他为狂男子。每当盗贼平息,或者云开雾散的时候,他就大声歌唱,希望上天能听到。唱歌和哭泣虽然名字不同,但所表达的情感是一样的。我把这三十首诗送给你,作为为你写的哭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