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铜仙人辞汉歌》

李贺 唐代
魏明帝青龙元年八月,诏宫官牵车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欲立置前殿。
宫官既拆盘,仙人临载,乃潸然泪下。
唐诸王孙李长吉遂作《金铜仙人辞汉歌》。
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
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魏官牵车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
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翻译

魏明帝青龙元年八月,皇帝下诏让宫中的官员驾车向西,去取汉武帝当年所造、用来承接甘露的铜盘和金铜仙人像,打算把它立在前殿。当宫人们拆掉承露盘时,那金铜仙人仿佛有了感情,在被装车运走之前竟流下了泪水。唐代宗室后人李长吉(即李贺)因此写下了《金铜仙人辞汉歌》。
汉武帝刘彻如同秋风中匆匆过客,夜里似乎还能听见他的马嘶声,清晨却已无影无踪。雕画精美的栏杆旁,桂树飘香,昔日繁华的三十六座行宫,如今只剩青苔遍地,荒凉无比。
魏国的官员指着千里之外的方向,驾着车缓缓前行;东关刮来的冷风刺痛了仙人的眼睛。只有那一轮汉朝的明月陪伴着它走出宫门,回想往昔君王的情谊,仙人流下的泪就像沉甸甸的铅水一般沉重。
咸阳道上,枯萎的兰花仿佛也在送别这位远行的客人。如果天有情感,也会为这离别而悲伤衰老吧。金铜仙人独自捧着盘子走出城门,月光凄清,天地一片荒凉。渭城已经远远落在身后,连渭水的波涛声也渐渐微弱,听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