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蚊四十韵》

范成大 宋代
暑魃方肆行,羽孽亦厉习。
肖翘极么魔,坱圠累辟翕。
湿生同粪蝎,腐化类宵熠。
初来闹郭郛,少进互原隰。
嘤如蝇声薨,聚若螽羽揖。
俄为殷雷哄,遂作密霰集。
口衔钢针锋,力洞衲衣袭。
啾声先计议,著肉便嘘吸。
立豹犹未定,卓锥已深入。
血随姑嘬升,势甚辘轳汲。
沉酣尻益高,饱满腹渐急。
晶晶紫蟹眼,滴滴红饭粒。
拂掠倦体烦,爬搔瘁肌涩。
捄东不虞西,擒一已窜十。
新瘢蓓蕾涨,宿晕斑斓浥。
竟夜眠转展,连床叹于悒。
云何人戚欣,乃系汝张歙。
驱以葵扇风,熏以艾烟湿。
檠长镇藏遮,帐隙亟补葺。
火攻惮秽臭,手拍嫌腥汁。
伏翼佐扫除,纲蛛助收拾。
薄暮汹交攻,大明讧未戢。
牛革厚逾毡,鲎介锆胜鈒。
遭汝若欲困,嗟人何以给夏虫虽众多,罪性相百什。
蜂虿岂房栊,虮虱但褌褶;
羊膻蚁登俎,骥逸虻附马;
蠓惟舞醯瓮,蟫止崇书虫;
蚤为鸺所撮,蝇亦虎能执;
彼愆可贳死,汝罪当献级。
凉飙条然至,丑类殆哉岌。
一吹嘴吻破,再鼓翅翎絷。
三千蹀颉利,百万走寻邑。
快哉六合内,蔑有一尘立。
虚空既清凉,家巷得宁辑。
鸡窗夜可诵,蛩机晓犹织。
雨帘绣浪卷,风烛泪珠泣。
客来添羽觞,人静拂尘笈。
恍还神明观,似启坏户蛰。
消长谁使然?
智力讵能及。

翻译

炎炎夏日,酷热难耐,各种小虫也趁机繁衍。它们或在墙角,或在地面,无所不在。有的嗡嗡作响,如同苍蝇一般,聚集时又像蝗虫般密集。突然间,它们仿佛变成暴风雨前的雷鸣,随后是密集的冰雹。这些小虫如同带着锐利钢针,穿透衣物,叮咬皮肤,发出细碎的声响,似乎在策划行动,吸吮血液,让皮肤逐渐肿胀,颜色斑斓。整夜难以安眠,床上充满叹息。
人间的喜怒哀乐与这些小虫无关,人们驱赶它们,用葵扇扇风,艾烟熏蒸,修补门窗,避免火灾,拍打身上的腥汁。借助飞蛾和蜘蛛的力量清理环境。傍晚时分,它们依旧活跃,直到黎明,仍不见停歇。它们的力量强大,甚至可以穿透厚重的皮革,抵抗坚硬的甲壳。面对这些小虫,人类显得无力,只能忍受。
虽然小虫数量众多,但其罪行却令人发指。它们并非安居室内,而是藏匿于角落。有的喜欢羊膻味的食物,有的依赖马匹的汗水,有的围绕在酒瓮周围,有的则专食书籍。有些小虫甚至会成为其他动物的猎物。它们的错误或许可以被原谅,但它们的罪行却无法宽恕。
一阵凉风拂过,那些小虫的命运即将终结。一吹,它们的嘴被撕裂,翅膀也被束缚。它们的数量从数万到百万,瞬间消失。在广阔的天地间,再也找不到它们的身影。空气变得清新,家园得以安宁。夜晚,书房里可以朗读,清晨,织机上依旧忙碌。雨帘如同绣花的波浪,风中的烛光闪烁着泪珠。客人来访,增添欢愉,人静时,拂去书籍上的灰尘。仿佛重新回到心灵的净土,如同开启久闭的门户。
这变化究竟是由谁引发?人类的能力又能如何影响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