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甫舟中望九华山二首》

王安石 宋代
楚越千万山,雄奇此山兼。
盘根虽巨壮,其末乃修纤。
去县尚百里,侧身勇前瞻。
萧条烟岚上,缥缈浮青尖。
徐行稍复逼,所瞩亦已深。
精神去亹亹,气象来渐渐。
卸席取近岸,移船傍苍蒹。
窥观坐穷晡,未觉晷刻淹。
江空万物息,四面波澜恬。
峨然九女鬟,争山一镜奁。
卧送秋月没,起看朝阳暹。
游氛荡无余,琐细得尽觇。
陵空翠纛直,照影寒鋩銛。
冢木立绀发,崖林张紫髯。
变态生倏忽,虽神讵能占。
当留老吾身,少驻谁云餍。
惜哉秦汉君,黄屋上衡灊。
等之事嬉游,舍此何其廉。
我疑二后荒,神物久已厌。
埋藏在云雾,不欲登昏憸。
又疑避褒封,蔽匿以为谦。
或是古史书,脱落简与签。
当时备巡游,今不在缃缣。
终南秦之望,泰山鲁所詹。
天王与秩祭,俎豆罗醯盐。
苟能泽下民,维此远亦沾。
方今东南旱,土脉燥不黏。
尚无肤寸功,岂免窃食嫌。
神莽吾难知,士病吾能砭。
文章巧傅会,智术工飞箝。
荐宝互珪璧,论材自楩柟。
苟以饰妇妾,谬云活苍黔。
岂如幽人乐,兹山谢闾阎。
穴石作户牖,垂泉尚门帘。
寻奇出後径,览胜倚前檐。
超然往不返,举世徒呫呫。
高兴寄日月,千秋伴乌蟾。
遐追商洛翁,秦火不能炎。
近慕楚穆生,竟脱楚人钳。
吾意窃所尚,人谋谅难佥。

翻译

楚地和越地有无数的山峦,但这座山却兼备了雄伟与奇丽。它的根基虽然庞大坚固,但到了顶端却变得纤细修长。距离县城还有百里之遥,我侧身向前望去,心中充满了勇气。远处的山峦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山顶仿佛浮现在空中一般。
缓缓前行,逐渐靠近,眼前的景色也愈发深邃迷人。我的精神随之振奋起来,周围的景象也渐渐展现在眼前。将席子铺在岸边,移船靠近青色的芦苇丛。坐在那里静静观赏,直到日落西山,竟未感到时间的流逝。江面空旷,万物归于寂静,四周波澜不惊。
九座山峰如少女的发髻般高耸入云,竞相映照在水面这面镜子上。晚上躺着看月亮落下,清晨起身迎接朝阳升起。游动的云雾被一扫而空,细微之处也能尽收眼底。翠绿的山峰直插云霄,倒映在水中宛如锋利的刀刃。山顶的树木像紫色的胡须一样茂盛。
山中的变化瞬息万变,即使是神灵也无法预测。我想留在这里终老,哪怕只停留片刻也是满足的。可惜那些秦汉时期的君主,他们乘坐着华丽的车驾来到这里游玩,却把这里当作游乐场,这样的行为多么奢侈啊。我怀疑这些君王过于荒淫无度,以至于神灵早已对他们感到厌恶。山峰隐藏在云雾之中,不愿让昏庸之人登临。又或者是为了躲避封赏,故意隐藏自己以示谦逊。也许是因为古籍记载缺失,导致这里未能被记录下来。当时这里是帝王巡游的地方,如今却不再出现在史书上了。
终南山是秦国的名山,泰山则是鲁国的象征。天子在这里举行祭祀仪式,供奉着各种祭品。如果能够惠及百姓,那么即使远在天边也会受到恩泽。如今东南地区干旱严重,土地干裂无法种植作物。如果没有一点功绩,难免会被人指责为贪食者。神灵的事情难以知晓,但我可以为士人治病。文章巧妙地引经据典,智慧和技巧运用自如。推荐宝物时互相赠送玉璧,谈论人才时自比珍贵木材。但如果只是为了装饰妇人的妆奁,却声称能拯救苍生,那真是大错特错了。不如像隐居的人那样,在这远离尘嚣的山中寻找快乐。开凿岩石作为门窗,泉水垂下如同门帘。探索奇异的后路,倚靠前檐欣赏美景。超然物外,不问世事,世人只会议论纷纷。将这份喜悦寄托于日月星辰,千年之后与乌鸦、蟾蜍相伴。追忆商洛的老人,即使秦朝的大火也无法烧毁他们的精神。近来羡慕楚穆生,最终摆脱了楚国的束缚。我的想法虽好,但恐怕难以得到众人的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