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阵碛》

苏轼 宋代
平沙何茫茫,仿佛见石蕝。
纵横满江上,岁岁沙水啮。
孔明死已久,谁复辨行列。
神兵非学到,自古不留诀。
至人已心悟,后世徒妄说。
自従汉道衰,蜂起尽奸杰。
英雄不相下,祸难久连结。
驱民市无烟,战野江流血。
万人赌一掷,杀尽如沃雪。
不为久远计,草草常无法。
孔明最后起,意欲扫群孽。
崎岖事节制,隐忍久不决。
志大遂成迂,岁月去如瞥。
六师纷未整,一旦英气折。
惟余八阵图,千古壮夔峡。

翻译

平旷的沙地一望无际,依稀可见曾经的石堆标记。江面上纵横交错,年复一年,沙石被水流侵蚀冲刷。诸葛亮早已离世,谁还能分辨出他当年布阵的行列?神兵天降般的智谋并非能学到的,自古以来这样的智慧也没有留下具体的秘诀。那些通达事理的人靠内心的领悟,后人却只是妄加猜测。
自从汉朝的统治衰落,各地英雄蜂拥而起,皆怀私心。群雄互不相让,战乱连绵不断,百姓深受其害。战火所到之处,城镇化为废墟,战场上血流成河。无数生命如同赌注般被轻易抛弃,惨烈的杀戮像雪崩一样铺天盖地。这些人从未考虑长远之计,行事草率,毫无章法。
诸葛亮是最晚崛起的一位,他立志要扫除世间的一切奸邪。然而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隐忍妥协,迟迟未下决断。他的志向过于宏大,反而显得迂阔,岁月匆匆流逝如白驹过隙。六军尚未整顿完毕,他的英气却已骤然消逝。唯有那八阵图留存下来,千百年来为夔门峡谷增添了壮丽的传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