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黁公诗后(并叙)》

苏轼 宋代
过加禄镇南二十五里大许店,休焉于逆旅祁宗祥家。
见壁上有幅纸题诗云:满院秋光浓欲滴,老僧倚杖青松侧。
只怪高声问不应,瞋余踏破苍苔色。
其后题云滏水僧宝黁。
宗祥谓余,此光黄间狂僧也。
年百三十,死于熙宁十年,既死,人有见之者。
宗祥言其异事甚多。
作是诗以识之。
黁公本名清戒,俗谓之戒和尚云。
黁公昔未化,来往淮山曲。
寿逾两甲子,气压诸尊宿。
但嗟浊恶世,不受龙象蹴。
我来不及见,怅望空遗躅。
霜颅隐白毫,锁骨埋青玉。
皆云似达摩,只履还天竺。
壁间余清诗,字势颇拔俗。
为吟五字偈,一洗凡眼肉。

翻译

路过加禄镇南二十五里处的大许店时,我在一家叫祁宗祥的旅店歇息。看到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题了一首诗:“满院子的秋色浓郁得快要滴下来,老和尚拄着拐杖站在青松旁。只怪我高声问他却没回应,反而责怪我把苍苔踩破了。”后面署名是滏水僧宝黁。宗祥告诉我,这是光黄地区的一位狂僧。他活了一百三十岁,在熙宁十年去世,死后还有人见过他。宗祥说起他的奇异事迹非常多。于是我写下了这首诗来记录这件事。宝黁公本名叫清戒,人们通常称他为戒和尚。
宝黁公在世时,常常来往于淮山一带。他寿命超过两个甲子,气度远超其他高僧。只是感叹这污浊恶劣的时代,无法承受像他这样的高人留下。我没能赶上见他一面,只能怅然望着他留下的足迹。他那白发中隐约可见白色的毫毛,锁骨如同埋藏着青玉般深邃。大家都说他像达摩祖师一样,最终只履返回天竺去了。墙上的诗句依旧清新脱俗,字迹气势非凡。我因此吟诵了一首五字偈,希望能洗净凡尘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