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韵答贾耘老》

苏轼 宋代
五年一梦南司州,饥寒疾病为子忧。
东来六月井无水,仰看古堰横奔牛。
平生管鲍我知子,今日陈蔡谁従丘。
夜航争渡泥水涩,牵挽直欲来瓜洲。
自言嗜酒得风痺,故乡不敢居温柔。
空将泛爱救沟壑,衰病不复従前乐。
今年太守真卧龙,笑语炎天出冰雹。
时低九尺苍须髯,过我三间小池阁。
故人改观争来贺,小儿不信犹疑错。
为君置酒饮且哦,草间秋虫亦能歌。
可怜老骥真老矣,无心更秣天山禾。

翻译

五年如梦般度过在南司州,饥寒交迫、疾病缠身,使我为孩子们忧心忡忡。六月来到东方,却发现井中无水可取,只能抬头仰望那古老的堤坝,仿佛看见它横跨奔腾的江流。平生我深知你有管鲍之交情深,如今身处困境,又有谁能像陈蔡追随孔丘那样与你共度难关?夜晚我们在泥泞的水中奋力划船争渡,竭力想要抵达瓜洲。你说自己因嗜酒导致风痹之疾,以至于连故乡那温柔乡都不敢久留。尽管你怀揣着对世人的广泛关爱,想去救助困于沟壑之人,但面对衰弱病痛,已无法再找回往昔的乐趣。
今年的太守犹如隐卧的真龙,炎炎夏日里他的谈笑风生仿佛能带来清凉的冰雹。他身高九尺,须髯苍劲,步履矫健地走过我那小巧的池塘亭阁。旧友们见状纷纷改变看法,争先恐后地前来道贺,就连小孩也惊讶不已,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为此,我为你设宴畅饮,吟诗作乐,连草丛间的秋虫似乎也在附和我们的歌声。可叹那老骥虽已至暮年,却无心再去喂食天山的稻谷,它真的老了。
总之,这五年我在南司州的生活如梦一般艰难,饱受饥饿寒冷与疾病的困扰,为孩子的境况忧虑。六月东行时遭遇缺水之苦,只能仰视那历史悠久的堤坝,仿佛看到其跨越激流的壮景。我深知你重情重义,如管鲍之交,而今陷入困境,却无人如陈蔡随孔子般与你同甘共苦。我们在黑夜泥泞中奋力划船,一心只想抵达瓜洲。你因长期饮酒患上了风痹,以致不敢久居家乡。尽管你心怀大爱,愿救助困苦之人,但疾病缠身,已无法再享受昔日快乐。
今年的太守犹如蛰伏的卧龙,其谈笑风生竟似夏日飞雪,给人带来凉爽。他身材魁梧,须发斑白,从容走过我简朴的池阁。故友见此情景,纷纷转变态度,竞相前来祝贺,连孩子都感到疑惑,不敢确信所见。我特为你设宴,举杯吟咏,连草丛中的秋虫也仿佛应和着我们的歌声。然而,那老骥已至垂暮,再无心力去照料天山的稻田,它确实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