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周安孺茶》

天宇广大，植物有多少种类呢？其中最灵异的品种独树一帜，远远超越了普通的草木。它的名字最早出自周公姬旦，后来逐渐被《桐君药录》所记载。最早吟咏它的，是杜育。唐代人还不太懂得欣赏它，直到陆羽开始研究它。常、李等人也是清高之士，当年仰慕它的高洁。于是天下文人也开始喜欢它，甚至把它当作俗世中的雅趣。不仅中原珍视它，连外国也争相购买。鹿门有一位贤士，博学多才，见识广博。他偶然遇到天随翁，两人互相唱和，写下许多文章。他在颐山下开园，隐居在松江边，有兴致就挥笔写诗，留下了许多文字。我一向不喜太多爱好，对事物的喜好也不深。自少年时就在京城奔波，虽不是权贵门客，但也曾住在华丽的屋子里，见过富贵人家，尝过精美的食物。小龙茶多次试饮，却视如粪土，把珠玉当垃圾。团凤与葵花，真假难辨，如同玉石混杂鱼目。贵人们珍惜它，捧着玩赏，藏在匣中。他们不知道日注茶低贱，更不知双井茶受辱。从那时起，我开始研究它，慢慢体会到它的多种美味。之后我游历江湖，寻访僧人，探访幽静之地。高人自然有闲暇，对茶的研究也很深入。听说早春时节，我带着工具去迎接初升的太阳。惊雷未响，茶芽初生，采得不多。马上清洗泉水蒸煮，香气不断散发。片刻之间，茶叶舒展，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不怕一时辛苦，为了保存好茶，不惜花费时间。茶筒干净无尘，竹笼整齐匀称。怕梅雨侵袭，要靠人的体温保持干燥。它就像刚直的人，不能有一点点触碰；又像廉洁的人，不容一点污秽。晴天打开空房，石碾碾碎绿色的茶叶。整天遇到闲客，用泉水泡出新香。香气浓郁胜过兰花露水，颜色嫩绿比秋菊还要美。闽地风俗争先夸耀，茶汤浓稠如粥。他们说这是叶家白茶，比中山的茶还好。一杯下去，午睡醒来，精神饱满。清风拂过两腋，仿佛要飞升成仙。我对此的喜爱很深，也曾多次研读《水经》。陆羽称赞中泠泉，其次就是康王谷。麻培曾经品尝过，还让仆人跑来跑去。如今我年老懒散，小事都不想管。好坏都已忘记，谁还能强求呢？姜盐拌着白土，渐渐跟着蜀地的习俗。想要外在的享受，怎能顾及内心？本来就不在意味道，每天只吃粗粮。外在的追求已经放下，为何还要束缚自己？昨天散步到天峰脚下，山间正逢春风，茶树茂密如旗。叫孩子来当客人，采摘制作，聊作消遣。地方偏僻，没人跟随，就把茶藏在厨房里。从不计较好坏，只图提神解困。何况现在是夏天，人间酷热难耐。幽人无事，午饭吃得饱饱的。躺在北窗下，微风吹动竹子。一碗茶满杯，觉得人世真狭小。心情舒畅，仿佛要飘然成仙，头脑轻快，如同沐浴一般。古人多有癖好，我的这个癖好也值得宽恕。问问刘伯伦，为何沉醉于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