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吴道子画》

苏轼 宋代
何处访吴画,普门与开元。
开元有东塔,摩诘留手痕。
吾观画品中,莫如二子尊。
道子实雄放,浩如海波翻。
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
亭亭双林间,彩晕扶桑暾。
中有至人谈寂灭,悟者悲涕迷者手自扪。
蛮君鬼伯千万万,相排竞进头如鼋。
摩诘本诗老,佩芷袭芳荪。
今观此壁画,亦若其诗清且敦。
祗园弟子尽鹤骨,心如死灰不复温。
门前两丛竹,雪节贯霜根。
交柯乱叶动无数,一一皆可寻其源。
吴生虽妙绝,犹以画工论。
摩诘得之于象外,有如仙翮谢笼樊。
吾观二子皆神俊,又于维也敛衽无间言。

翻译

要找吴道子的画,可以去普门寺和开元寺。开元寺东塔上,王维留下了手迹。我看在众多画作中,没有比这两位更受尊崇的了。吴道子的画风雄浑奔放,气势磅礴如海浪翻滚。他下笔如有神助,还未落笔,气韵已先行。画中的双林间,彩云环绕着扶桑树,光芒万丈。画里有高人谈论寂灭之道,悟道者悲泣,迷惑者自问。蛮君鬼伯成千上万,争先恐后,头颅像鼋一样挤在一起。王维本是诗坛老手,他的画也如同他的诗一样清新敦厚。祗园里的弟子们个个瘦骨嶙峋,心如死灰不再温暖。门前两丛竹子,雪白的节段贯穿霜白的根部。枝叶交错,无数叶片随风摇曳,每一处都能找到它的源头。吴道子虽然技艺超群,但终究还是以画匠的身份被看待。而王维的作品则超越了形象本身,仿佛仙鹤脱去了樊笼。我观察这两位大师都才华横溢,在王维面前更是恭敬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