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院煎茶》

苏轼 宋代
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
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
银瓶泻汤夸第二,未识古人煎水意。
(古语云煎水不煎茶。
)君不见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贵従活火发新泉。
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
我今贫病长苦饥,分无玉碗捧蛾眉。
且学公家作茗饮,砖炉石铫行相随。
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

翻译

水刚开始煮沸时,小小的气泡如同蟹眼一般从锅底升起,接着稍大些的鱼眼泡也冒了出来,发出的声音仿佛山林间松风拂过般的飕飕作响。当水磨得恰到好处时,细腻如珍珠的泡沫缓缓滴落,旋转着围绕茶碗飞舞,轻盈得像雪花在空中飘荡。有人用银瓶倾倒热水夸耀技艺,却未必懂得古人煎水讲究的真意——要知道古语说“煎水不煎茶”。
你可曾听闻昔日李生好客,亲自烹茶待友,他珍视的是活火新泉带来的独特滋味;又或者看到如今潞公仿效西蜀方式煎茶,使用定州精美的花瓷茶具,那红玉般雕琢细致的器具更显珍贵。而我如今贫病交加,常常饱受饥饿之苦,无缘拥有如此精致的玉碗来捧起佳茗。只能学着像您一样以砖炉石铫简单煮茶,追求那份朴素的清饮乐趣。
不必去读那些堆积如山、令人撑肠拄腹的五千卷书,我只愿清晨睡足之后,在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端起一碗热茶,让心灵得到片刻宁静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