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籍古乐府》

白居易 唐代
张君何为者?
业文三十春。
尤工乐府诗,举代少其伦。
为诗意如何?
六义互铺陈。
风雅比兴外,未尝著空文。
读君学仙诗,可讽放佚君。
读君董公诗,可诲贪暴臣。
读君商女诗,可感悍妇仁。
读君勤齐诗,可劝薄夫敦。
上可裨教化,舒之济万民。
下可理情性,卷之善一身。
始从青衿岁,迨此白发新。
日夜秉笔吟,心苦力亦勤。
时无采诗官,委弃如泥尘。
恐君百岁后,灭没人不闻。
愿藏中秘书,百代不湮沦。
愿播内乐府,时得闻至尊。
言者志之苗,行者文之根。
所以读君诗,亦知君为人。
如何欲五十,官小身贱贫。
病眼街西住,无人行到门。

翻译

张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从事文学创作已经三十多年了。尤其擅长写乐府诗,当世很少有人能与他相比。他的诗怎么样呢?六义(风、赋、比、兴、雅、颂)常常交织运用。在风雅比兴之外,从不写空洞无物的文字。读你的学仙诗,可以用来劝诫那些放纵享乐的人;读你的董公诗,可以用来教导贪婪暴虐的官员;读你的商女诗,可以感化凶悍的妇人,使她变得仁慈;读你的勤齐诗,可以劝勉那些薄情寡义的人变得敦厚。你的诗上可以有助于教化百姓,下可以调理人的情感,卷起来也能修养自身。从年轻时开始,一直到如今白发苍苍,你日夜不停地写作,心中苦闷,但依然勤奋不懈。可惜现在没有采诗官来收集这些诗作,它们被弃置如泥土尘埃。我担心你百年之后,你的诗就会被埋没,没人再知道。我希望能将你的诗藏在皇家秘阁中,让后世永远流传下去。希望你的诗能传入宫廷,让皇上也能听到。言语是志向的苗头,行动是文章的根本。所以读你的诗,也就能了解你的为人。可你才五十岁,却官小身贫,眼睛又生病,住在西边的小巷里,没有人愿意来拜访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