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士歌》

刘炳 明代
番阳胡公,字振祖。
当元之季,以义起兵,克复郡治,纪功,授饶州府判。
后从官军转战至浮梁,与敌相拒,粮尽矢绝,义不辱,愤骂,以身死之。
乡贡蔡渊仲先生为之立传,予作歌以表其节义焉。
至正甲午也。
昆仑昼裂黄河决,京畿地毛白于雪。
鬼母啼秋天雨鱼,武库兵鸣剑飞血。
黄屋播越烟尘张,四海感激思勤王。
鄱阳胡公躯七尺,义旗塞路寒无光。
鸢肩火色万里壮,虎气电目千夫强。
城头阵云压鼙鼓,酾酒椎牛显露布。
破釜沉船晓更征,囊沙壅水宵还渡。
万乘千旟骠骑营,转战直薄浮梁城。
孤军粮尽朝飡草,间道人稀夜煮冰。
铁甲照霜弓影曲,宝刀磨月水痕腥。
旄头芒射前星落,恃勇骁腾身不却。
凄凉马革裹尸归,谁复声名写麟阁。
郡侯纪绩笔如椽,父老相传泪泫然。
三尺荒坟何处是,忠臣后代子孙贤。

翻译

鄱阳人胡公,名振祖。在元朝末年,他因忠义起兵抗敌,收复了本郡城池。朝廷记下他的功劳,任命他为饶州府判。后来他随军转战到浮梁,与敌人对峙,最终粮草用尽、箭矢断绝,但他宁死不屈,愤怒斥骂敌人,英勇殉国。乡贡进士蔡渊仲先生为他写了传记,我也作了一首歌来表彰他的节操和忠义。这是发生在至正甲午年间的事。
昆仑山仿佛白日崩裂,黄河决堤奔涌;京城一带土地被白雪般的寒气覆盖。鬼母在天上哭泣,天空落下鱼雨;兵器库中的刀剑鸣响,鲜血飞溅如电。皇帝流亡,战火四起,百姓心怀悲愤,纷纷渴望有忠臣挺身勤王。
鄱阳的胡公身材高大,七尺昂藏,他举起忠义之旗,整条道路都为之黯然失色。他肩似鹰隼,面带火色,英武之气纵横万里;虎目如电,气势逼人,千军万马也难挡其锋芒。
城头乌云压阵,战鼓雷鸣,他却镇定自若,在阵前斟酒杀牛,鼓舞士气。破釜沉舟,清晨便出征;连夜筑沙坝堵水,夜间仍率军渡河。率领着数万精锐骑兵,一路奋战直抵浮梁城下。
孤军奋战,粮食耗尽,早晨只能吃草充饥;山路险阻,人迹罕至,夜晚只能煮冰解渴。铁甲映着寒霜,弓影弯曲;宝刀磨于月下,血腥犹存。
天狼星的光芒照向主将之星,预示将星陨落;他虽勇猛无畏,却终未退却一步。死后仅能以马革裹尸归葬,又有谁能在麒麟阁上写下他的名字?
地方长官用如椽大笔记录他的功绩,父老乡亲至今说起仍泪眼婆娑。三尺荒坟今何在?忠良之后代代贤良,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