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母吟次杨孟载韵》

杜寅 明代
白头母,征人妇,银钗零落凤凰股。
天寒日暮练裙薄,脉脉无言倚庭树。
良人何在西从军,出入干戈死为伍。
腰间宝剑霜雪光,逐队齐行砍妖虏。
鼓衰力尽生死决,野旷天青塔铃语。
鬼妻悲号鬼为舞,泪血如珠溅行路。
郎今一去归何时,樱桃花开春满蹊。
侧身西望骨欲折,千里烟尘暗边埒。
君不见东阳御面顾渚茶,年年上供天王家。
月团小饼盘龙凤,玉尘十袭浮霜花。
祇今丧乱殊未已,武夫竞尔夸豪奢。
大明扬辉照村坞,愿见清平好官府。
延秋不闻乌夜啼,版图复入无东西。
翻虑此身先奄忽,不得亲收杞梁骨。
落花冥冥堕红雨,迟郎归来华表柱。
若为化作紫鸳鸯,一双飞上青云去。

翻译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是远征丈夫的妻子。她曾经美丽的银钗已经散落,只剩下断裂的凤凰装饰。天气寒冷,夕阳西下,她穿着单薄的裙子站在庭院里,默默无言地靠在树旁。她的丈夫在哪里呢?他早已随军西征,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他的腰间挂着宝剑,寒光闪烁,跟随队伍一起冲锋陷阵。战斗中鼓声渐弱,士兵们耗尽力气,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战场空旷,天空湛蓝,远处塔楼上的风铃发出微弱的声音。战后,有鬼魂的妻子悲泣,甚至有鬼怪为之起舞,血泪如珍珠般洒落在路上。丈夫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等到樱桃花开、春天布满小路的时候,他应该回来了吧。然而,遥望西方,内心痛苦得几乎折断。千里之外的边境笼罩在战争的烟尘之中。你没看见吗?东阳的御面和顾渚的茶,每年都要进贡给皇家。那精致的月团小饼,上面印着龙凤图案,用十层绸缎包裹,表面覆盖着霜花般的细屑。可如今天下动荡不安,战乱不止,那些武将却还在争相比拼奢华。大明朝的光辉照亮了乡村,但愿能迎来太平盛世,有清明廉洁的好官治理国家。夜晚的延秋宫听不到乌鸦的啼叫,国土重新统一,不再分东西两部分。我担心自己会先于他人离世,无法亲手收殓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尸骨。花瓣无声飘落,如同红色的雨滴。期待丈夫早日归来,就像期盼华表柱上的仙鹤再次飞来。如果能够化作一对紫色的鸳鸯,就一起飞向那高远的青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