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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确定: 由刘锦棠和金顺两部六十四营、三万多人马担负作战任务; 刘锦棠到济木萨与金顺会师后,首先攻占古牧地,撤乌鲁木齐屏障,“成捣穴犁巢之举”; 再攻占乌鲁木齐满、汉各城,如果阿古柏从南路率军来援,“当有数大恶战”,刘、金两部应合力猛打数仗,歼灭阿军援兵,为下兵南路大张声威; 此后分兵两路: 金顺率部西攻昌吉、呼图壁和玛纳斯南北二城,刘锦棠率部在乌鲁木齐地区清剿残匪,准备对付阿军可能的反扑。战役发起的时机,左宗棠和刘锦棠反复商酌,最后定在秋初,因为届时 “新谷遍野,有粮可因”。

1876年8月上旬,北疆战役打响。在刘锦棠的机动指挥下,迅速攻取了古牧地和乌鲁木齐,金顺部西攻时,不战而下昌吉、呼图壁和玛纳斯北城,历时仅十多天。白彦虎、马人得率残部南逃。阿军五千骑兵来援,刚到达坂城,闻败而止。这些进展,比左宗棠预计的顺利得多。

左宗棠闻讯,高兴异常,立即着手部署天山战役,准备分兵攻取天山地区的达坂城、吐鲁番和托克逊,打开进军南疆的门户。计划一上奏,清政府也很满意,谕令他赶紧和刘锦棠 “约定师期”。不料,金顺 “攻坚无善策”,玛纳斯南城久攻不克,直到刘锦棠派去十一营老湘军增援,到11月6日才攻克。这时大雪已经封山,无法南进了。

清军攻占乌鲁木齐后,阿古柏非常恐慌,一面请英国主子出面调解,企图通过外交途径制止清军南进; 一面赶赴托克逊部署防御,企图以吐鲁番、达坂城、托克逊三城互为犄角,坚固设防,阻止清军南进。后见清军没有动静,又重新部署: 以南逃的白彦虎、马人得残部配合艾克木汗步骑八千五百、民团一万防守吐鲁番; 以其大总管爱伊德尔呼里率步骑四千四百防守达坂城,并于东西天山隘口之间筑成一座新城; 令其次子海古拉率步骑六千防守托克逊,总兵力约有三万多人,其中作战主力两万余人,并配备了大量的后膛枪、炮。阿古柏自己则退居喀喇沙尔(今焉耆),作遥控指挥。

为了保护阿古柏这条走狗,英国公使威妥玛以代表阿古柏“乞降”为词,发动外交攻势,要求清政府停止进军,准许阿古柏为 “属国”,“免去朝贡”。清政府转询左宗棠,左宗棠断然拒绝,指出英国的阴谋是让阿古柏长期侵占我南疆地区。同时,左宗棠函告刘锦棠,大军南进时,如果阿古柏派代表真意求降,可押解肃州大营,如果意图缓兵,即将来使遣回。

左宗棠认为,天山战役不同于北疆战役,清军将同阿古柏的主力交战,需要认真对付。为此,他计划: 集中刘锦棠、张曜、徐占彪三支部队作战。同时给刘锦棠增调了骑兵、炮队各三营,给张曜增调了骑兵、炮队各一营(共计十六营),给徐占彪增调了骑兵一营(共计六营),合计三部兵力为五十三营、两万多人。依据敌情和刘、张、徐三军的分布,兵分三路,同时进击: 以刘锦棠为北路,从乌鲁木齐出发,由北而南,攻打达坂城,如果得手快,则分兵配合张、徐两军夹攻吐鲁番; 以张曜为东路,从哈密出发,由东而西,以徐占彪为东北路,从巴里坤出发,由东北而西南,出木垒河,越天山南下,与张曜在盐池会师后,合兵西攻吐鲁番,如果进展快,则西进配合刘锦棠夹攻达坂城;两城攻克后,三军合攻托克逊。战役发起的时机定于来年春融,具体师期,由刘锦棠与张曜、徐占彪约定,分期出发,定期攻敌。

玛纳斯一战,再次证明金顺 “粥粥无能”,难以独挡一面,恰逢清政府任命金顺为伊犁将军,左宗棠便将金部三十九营裁并为二十营,担负玛纳斯以西到精河一带的防务; 奏调驻包头的金运昌部十营皖军西行,接刘锦棠之防,驻守乌鲁木齐地区; 调徐万福三营、范铭一营接徐占彪之防,驻守巴里坤、古城地区,哈密防务则由刘风清部两营豫军和原哈密四营防军负责。

为了保证粮食供应,左宗棠令古城粮局采运九百万斤粮食到乌鲁木齐,加上清军在乌鲁木齐地区收割和采购的秋粮,为刘锦棠一军备足了四个月口粮。并令巴里坤粮局就地采购两百万斤粮食,加上从口北运来之粮,合成六百万斤,供徐军与接防之军食用; 又令肃州粮局、采运六百万斤新粮到哈密,满足张军之需。同时还赶运了一批军装、被服和新买的后膛枪、炮到达前敌。

南进之前,左宗棠向各部反复叮嘱: “大军规复旧疆,是吊伐之师,与寻常讨贼有异”①,必须严禁杀掠奸淫,严禁骚扰百姓,要宽待阿军俘虏,争取南疆人民的支持和配合。

按照左宗棠的部署,天山战役从1877年4月中旬开始,前后不到半个月就胜利地结束了。刘锦棠一路攻打达坂城,仅用了四天就全歼守敌,无一漏网,还生擒了爱伊德尔呼里,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接着,刘锦棠分兵一部,与张、徐两军同日抵达吐鲁番城下。这时,艾克木汗、白彦虎已经南逃,马人得稍作抵抗后,率部投降。刘锦棠自率一部直捣托克逊,海古拉接战不利,慌忙烧毁存粮和火药,仓皇逃往喀喇沙尔。总计这一战役歼敌两万余人,救出百姓两万余人。刘锦棠对俘虏全部宽大释放,对百姓作了妥当的安置。爱伊德尔呼里主动写了劝降信给阿古柏。左宗棠的战役计划顺利地实现了。至此,南疆八城,门户洞开。

天山战役结束后,被左宗棠誉为 “深明缓进急战之义”的刘锦棠,建议 “暂作小停顿”。左宗棠认为,只作小停顿,粮运准备还来不及。从吐鲁番到库尔勒一千多里,沿途产粮极少,必须采运足够的粮食才能进军。吐鲁番本是产粮区,可是,存粮已被敌毁,当时青黄不接,新粮还要三个月才能收获。哈密、巴里坤、古城和乌鲁木齐各粮局所储存粮,短时间内运不出来。需要派人到吐鲁番和托克逊设粮局,采运粮草,还需要调运足够的银两随军前进,以备在库车以南随地买粮之用。因此,左宗棠决定,部队暂缓进军,待暑天过去和 “秋粮采运足供”之时,再举进兵。

清军的缓进,客观上促进了阿古柏营垒的分化瓦解。当天山战役打响之际,阿古柏从喀喇沙尔退到了库尔勒。库尔勒是维语“观望”的意思。阿古柏在 “观望”城中,观望到他的主力溃不成军,观望到被释放的俘虏为清军义务宣传,观望到他的部下纷纷投奔清军,观望到他的大总管给他的劝降信。1877年5月29日,阿古柏再也观望不下去了,他歇斯底里大发作,在残酷殴打他的部属时,突然中风,不治而死。树倒猢狲散,阿古柏的死亡,引起了一场内乱的爆发。海古拉携其父尸逃向喀什噶尔(今新疆喀什)途中,被其长兄伯克胡里所杀。艾克木汗在库尔勒自称为汗,进据阿克苏后被伯克胡里打败,逃奔沙俄。原来投降阿古柏的尼牙斯在和阗起兵,进围叶尔羌以策应清军,原叛国投敌的喀什噶尔汉城守备何步云,乘机反正,率军占据喀什噶尔汉城。这时,白彦虎独成一股,偷息于开都河西岸,随时准备逃窜。敌方的分崩离析,给清军继续进兵造成了极为有利的形势。

左宗棠预计,阿古柏死后,当面之敌,以伯克胡里和白彦虎两股为大,伯克胡里长于坚守,白彦虎长于流窜。一旦清军进攻,白彦虎必然迅速逃窜,其窜路有三: 一是西窜库车、阿克苏,正为清军追剿之途,不必别为布置; 二是经罗布泊、吐鲁番边界,东窜敦煌,逃入青海。这一路山泽盘旋,荒僻少粮,可能性不大,三是由西转北,经伊犁边界,回窜昌吉、玛纳斯一带,这一路地势平衍,道路纷歧,威胁最大,必须预先设防。为此,左宗棠令金顺和金运昌两军,“远发侦探,加意预防”,随时准备截击白彦虎的回窜。

南疆八城,以喀喇沙尔、库车、阿克苏、乌什为东四城,夹在天山山脉和塔里木盆地之间,东西一线,延绵三千余里。以喀什噶尔、英吉莎尔(今新疆英吉莎)、叶尔羌、和阗为西四城。由阿克苏向南,经一千五百多里驿路到达叶尔羌,叶尔羌以东七百多里是和阗,往西约三百里是英吉莎尔,再往西二百多里是喀什噶尔。八城中,以阿克苏的地理位置最为重要。

根据这种敌情和地势,左宗棠安排南疆战役分两个阶段进行: 第一个阶段攻占东四城,控制阿克苏; 第二个阶段攻取西四城,收复整个南疆。为了使战役顺利进展,左宗棠组成了三个梯队: 以刘锦棠部三十一营为 “主战”之军,组成一线兵团,首先出发攻敌; 以张曜部十六营为 “且战且防”之军,组成二线兵团,稍后出发,接防已克之城,清剿残敌,防敌回窜; 徐占彪一军在天山战役中曾勒索敌财,破坏军纪,左宗棠觉得徐占彪“不明事理,不受教益”,便将其撤回巴里坤、古城一带驻防。另调易开俊部七营安运军为 “防军”,组成三线兵团,在张曜之后出发,填防阿克苏以东各城。战役发起的具体时间,授权刘锦棠决定。

1877年9月下旬,清军粮运准备完毕,先遣部队控制了托克逊至曲惠一线。刘锦棠不失时机地发起了南疆战役。由于白彦虎一触即逃,刘锦棠机动灵活,断然率精锐步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月驰驱三千里,在维族人民的支持和协助下,一举收复了东四城。

在此之际,英国又向清政府交涉,要求清政府准许伯克胡里在西四城 “立国”,作为属国,每年入贡。驻英公使郭嵩焘和李鸿章一唱一和,鼓动清政府批准这一侵略要求。清政府将情况通报左宗棠,左宗棠怒不可遏,立即上奏痛斥了李鸿章之流的卖国主张和英国的无理要求,同时命令刘锦棠一意进军,如遇外国人交涉,请其到肃州大营说话。

1877年12月初,刘锦棠得知尼牙斯和何步云反正的消息之后,不待张曜一军到达阿克苏接防,便分兵三路,于年底收复了西四城。除伯克胡里和白彦虎各率一部、分道投奔沙俄而漏网之外,余敌全部被歼。阿古柏侵略势力终于被消灭了,沦陷十多年的天山南北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胜利捷报传到肃州大营时,左宗棠高兴万分,情不自禁地赞扬说: “大军西征,如飞如翰”,“功成迅速,则实古今罕见之事”。①

所以功成迅速,当然和左宗崇的正确指导分不开。尤其是他制定的先北后南、缓进急战的战略方针,收到了克敌制胜的效果。

先北后南,正确地选择了战略打击方向。从敌情看,阿古柏比沙俄弱,北路白彦虎、马人得等部又比南路阿古柏嫡系弱,先打北路,做到了先拣弱的打。从地理看,清军控制着哈密和巴里坤、古城、济木萨一带,具备先打北路的后方基地,乌鲁木齐是全疆的总要之地,可以制约南路。先打北路,既可以使清军依托后方,稳步进展,又可以割断阿古柏与沙俄的联系,制止沙俄东侵,形成对南路阿军的东、北两面逼攻之势。

缓进急战,正确地解决了新疆特殊条件下作战的基本问题。缓进的实质是粮运问题,新疆缺粮,军粮靠从外地采运。依靠当时的运输条件,要把几千万斤粮食和其它作战物质从几千里、上万里之外运到新疆前线,没有足够的时间不行。部队进军快了,粮运跟不上,仗打久了,粮运更困难,这就是用兵新疆的特殊所在。“缓进急战”四字,有效地解决了这个矛盾,真正把粮运放到了战略首位。左宗棠本人对此也极为看重,他曾指出: 收复新疆之战,“决机致胜,全在缓进急战四字。”①这个看法,颇有道理。

此外,左宗棠对历次战役的部署也是正确的。战争期间,他一直坐镇于肃州大营,离作战前线远达数千里之遥。但是,由于他对敌情、我情和新疆的地理都有充分的调查研究,因而,能够通过当时军台、营塘传递文报的通信联络,实施了符合实际的战役指挥。真可谓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表现了算胜先于战胜的指挥特点。

1878年,清政府派崇厚出使俄国谈判收复伊犁问题。次年8月,崇厚同沙俄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交收伊犁条约》,仅收回了伊犁一座孤城。左宗棠坚决反对这一卖国条约,坚决主张“先之以议论,决之以战阵”。在一场著名的 “和、战之争”中,他成为主战派的旗帜。1880年4月,左宗棠作出了三路出兵、收复伊犁的战役部署。5月底,他以六十九岁高龄,出玉门关,移大营于哈密,决心与沙俄决一死战。在左宗棠的积极奋战之下,色厉内荏的沙俄被迫将已吞并的特克斯河流域大片领土归还我国。

此后,左宗棠为国计民生,特别是为抗击法国侵略,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1885年8月,他病逝于钦差大臣督办福建军务的住所。

主要作品

  • 左宗棠家训译注